2012年1月23日 星期一

美麗島會更美麗嗎?寫在羅大佑新專輯發行之前


羅大佑要發新片了。

上一張創作演唱專輯是1994年的《戀曲2000》,上一張創作專輯是羅大佑和OK合唱團1996年《寶島醎酸甜》。如果按照專輯來算,已經過曲了8-10年了。

如果記憶沒有失誤的話,羅大佑從2000年起,每年都宣佈當年要發行新專輯,甚至媒體報道中還宣佈,新專輯的名字是“羅大佑II”。甚至還有一次媒體報道說,和伍佰的專輯在同一個月發行。



這次,羅大佑的專輯確實確定發行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是羅大佑自己發行。

羅大佑公司發出的新聞稿是這樣解釋爲何自己發行的:“羅大佑十年來首張個人專輯,在台灣唱片風雨飄搖,社會價值混亂之際決定採行獨立發行方式,自行出版。”

這顯然表達了這樣的意思:之所以自己發行是因爲唱片業不景氣,以及社會價值方面的問題,要不可能就不是自己發行。這似乎暗示了唱片公司並不看好羅大佑唱片的銷售。前兩年,媒體報道羅大佑新專輯發行的時候,寫明是俠客唱片發行,筆者立即致電該公司,俠客說,還在談。這一談就談到了今年,結果是羅大佑自己發行。

可是,到了台灣惡質媒體上,這事變成了羅大佑新專輯裏面有很多猛歌,所以爲了不牽連這些唱片公司,於是決定獨立發行。

筆者這兩年來,已經不相信這些惡質媒體的報道了。要證明羅大佑確實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話,必須指出哪些唱片公司很想出版,甚至有幾家唱片公司搶著發行,而羅大佑仗義決定,自己發行。遺憾的是,這些媒體的報道忽略這些基本的報道素材,再次表演了這些媒體一貫的永遠無法證實的通過報道造謠的絕技。

萬幸的是,儘管羅大佑對於這些媒體的謠言沒有出面否認,但是通過自己的新聞稿,説明了唱片行業風雨飄搖是選擇自己發行的原因之一。



2000年,羅大佑為獨立候選人宋楚瑜站臺造勢。之後羅大佑意外地獲得了在大陸舉辦演唱會的邀約。誠惶誠恐的羅大佑站在上海體育場的舞臺上,看著台下的歡呼者們說:“我被嚇死啦”。

確實,羅大佑初次進入大陸演出市場的時候,顯然是認真對待的,甚至對自己的演唱水準沒有發揮而自責。根據報道的羅大佑事後的訪談,羅大佑在上海體育場的演唱之後,急忙躲到酒店的房間,一邊洗澡一邊暗暗説道:“完了完了,唱砸了。”

令人意外的是,當羅大佑過後出現在慶功宴現場的時候,聽到的反應是,唱的非常好。

這成爲羅大佑未來5年的重要轉折點。大陸媒體對羅大佑展開了一次持久廣泛的造神運動。而羅大佑也從“嚇死了”轉變成了非常享受。

在一個網站舉行的羅大佑和搜狐網友的聊天活動中,有網友問道:“羅大佑象一本精裝的《資治通鑒》…讀過的人讀懂了,空有一腔書生的熱情;該讀的人卻不一定有興趣打開它。您對此怎麽看?。”網上顯示出羅大佑的回答是:“你覺得這樣還不夠嗎?”

羅大佑過後決定在北京開設音樂工廠,讚揚北京爲了辦奧運大肆建設的現象,並揚言北京將成爲華語流行音樂的中心。

2003年,羅大佑在廣州舉辦他最近的一次大陸個人演唱會。終於,廣東最權威的報紙南方日報看不下去了,在演唱會的當天刊登一篇措辭強硬的文章,指媒體對羅大佑的報道是一場“造神運動”。

之後,SARS疫情公開,羅大佑離開了北京,並於今年320前夜抵達臺北,離開了那個“地在動”的北京,離開了早在去年就被他預言的“華語流行音樂的中心”。在台北定居後不到一年,羅大佑宣佈,獨立發行新專輯《美麗島》,實現了在進軍大陸伊始就宣佈發新唱片而在大陸經營期間沒有實現的諾言。



2004年11月12日,是孫中山的誕辰日,台灣島出現了重新閲讀歷史,重新定位孫中山的聲浪;也在這一天,羅大佑出席了音樂人梁弘志的喪禮,並為梁扶靈;當天晚間,羅大佑《美麗島》廣告片開始在台灣的電視台播映。

在台灣,每個人都在說台灣人被撕裂了,羅大佑本人也這麽說過。但是非常遺憾的是,我從來沒有看到有人來仔細説明台灣族群撕裂是怎樣撕裂。人們習慣把這種分化說成是統獨之爭,卻很少有人指出這是一場階級鬥爭,是一場貴族和社會弱勢群體之間的鬥爭。而正是包括扁連宋在內的政治人物,一致地掩蓋這種撕裂的本質,而形成了台灣今天的亂像。

羅大佑在台灣當然屬於資產階級,屬於精英階層。不但童年時期就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年輕時候還成爲“代言人”“手術刀”。在羅大佑的作品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反映台灣底層民衆,尤其台灣南部民衆疾苦的題材。而當羅大佑在台北舉行首個個人演唱會的時候,台灣多少地區還沒有電?昨天的聯合早報刊登一篇關於高雄市長謝長廷的文章,提到這幾年來謝長廷的功績之一是“改善自來水品質”。要知道,謝長廷出任市長才幾年工夫,換句話說,那麽多年來,連高雄都不能喝到好水,那麽整個台灣南部的生活素質就可想而知了。

所謂族群撕裂,並不是最近幾年才有的事情,而是羅大佑年少時代就有的事情了。國民黨的政策從來就是精英政治,從來不為底層民衆考慮,在南京如此,在台北還是如此。這就是族群分裂的真相,在台灣,這種撕裂從228就開始了。(當然,台灣民衆為民主對國民黨腐敗政權的抗爭,也確實被另外一些政治集團特別是台獨團體所利用。)只不過國民黨威權統治下,這樣的撕裂是常態。一旦台灣民主化,全民一人一票,精英階層無法用自己擁有的資源來代表弱勢群體的時候,精英們驚呼:“族群嚴重撕裂了。”

精英們中,就有羅大佑。



如果說,過去的族群撕裂客觀存在而沒有被發現,那麽現在人們看到撕裂的另一半有了説話的機會,有了投票的機會,那麽按照毛澤東的説法是:“這完全不是什麽糟得很,而是好得很。”

我想,這就是一些精英和另一些精英的區別。一種精英,永遠地站在弱勢群體那裏,為他們説話,為他們解放;另外一種精英,攫取社會資源,相反看到弱勢群體出來説話,和精英們搶奪話語權,於是就大叫“糟得很”,甚至譴責前一些精英“撕裂族群”和“撥弄族群”。

毛澤東和國民黨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即使大權在握,他也沒有忘記弱勢群體,也沒有忘記和精英分子鬥爭。1966年,毛澤東說,衛生部是城市衛生部,因爲5億農民看不起病(當時中國人口為7億),在城市,衛生部是老爺部,只給老爺們好好看病。毛澤東說:“衛生部就是城市老爺部。”如果看看前不久中國衛生部副部長公佈的數據說,大陸目前60%的農民看不起病,看看這位部長對毛澤東的赤腳醫生制度大加讚揚的時候,我想歷史已經在為一些精英定位了。

毛澤東這樣的精英,並不是奪取了政權就忘記了農民,這樣的精英難怪中國底層的人民,在主流媒體一片批毛的環境下至今還懸挂他的畫像。

羅大佑現在屬於哪一種精英呢?羅大佑公開宣稱要“鞭屍”毛澤東的。這實際上就是羅大佑站在哪個階級隊伍裏的最好説明。



這樣一來,我們就非常容易理解羅大佑的愛恨情仇階級出發點了。



我們這樣從政治的角度、階級分析的角度、資本主義的角度來分析羅大佑,其實是太苛刻了。因爲我們其實也應該撥開羅大佑言論帶來的他是一個政治人物的迷霧,把羅大佑回歸到音樂中去。

在大陸的這幾年中,羅大佑被造神運動捧上了天。不但音樂上恨不得說成當代貝多芬,思想上被說成資治通監。

實際上,只要仔細分析一些媒體造神運動的背景,我們就能夠發現,羅大佑是一個造神運動的被害人。

這些媒體有兩類,一類是依附羅大佑來賺錢的。北京和廣州的很多媒體實際上就參與了羅大佑商業演唱會的主辦協辦活動。在賣票進入高潮的時候,這些媒體也跟著把羅大佑捧上了天。這種因爲商業利益,而出賣媒體公信力的行爲,那種用新聞報道的形式來為自己主辦協辦的商業活動大做廣告的行爲,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嗤之以鼻。

還有第二類媒體,雖然不是介入羅大佑的商業活動,但是這些編輯記者可能是羅大佑的歌迷。在這些記者眼裏,自己喜歡的就是最高尚最高級的。他們不能客觀報道廣大民衆的喜愛,他們拼著命也要把自己喜歡的歌手捧成思想家,這樣就可以證明他們的喜好是多麽高檔。這也是爲什麽這些掌握話語權的人,不會客觀反應周傑倫音樂創作對華語流行音樂的貢獻的道理。

在這種以掌握媒體話語權的人的造神運動中,與其說造羅大佑的神,不如說造了媒體人自己的神。但是,筆者發現,羅大佑本人在這場造神運動中,也被這些香風毒霧糖衣炮彈所擊中了。這也是爲什麽羅大佑在“華語流行樂中心”未能出版他的新專輯的原因,也是爲什麽羅大佑今年以來一系列“外星人”般的行爲連續上演。



好在羅大佑要出新專輯。我們終於有可能聽一個音樂人,以音樂説話而不是用口號説話了。毫無疑問,音樂人的語言是音樂,這就好比電影導演的語言是電影,程式員的語言是程式。那麽,這個道理下,羅大佑時隔8年終於再次用他應該使用的語言——音樂來説話,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筆者曾在今年年初寫過一篇向羅大佑致敬的文章,裏面敍述對羅大佑近年發表的一些新作的感受。這些提到的新作這次都收錄在新專輯《美麗島》裏面了。

如羅大佑這樣的一個音樂人,歷史知識很差,政治不懂,邏輯思維能力也不行,但是他卻有著獨一無二的音樂感知和表達能力。因此,用音樂表達他的感受和想法,纔是他最應該做的事情。

遺憾的是,羅大佑因爲音樂方面的才華,使他有了很高的知名度,擁有大批的歌迷群落。因此,在台灣現在的政治生態中,他被利用為一個話筒。就像台灣那些立法委員一樣,做秀。

盡管如此,當他的音樂起來的時候,我們還是期待他的音樂語言表達的思想,這種感受應該是超越任何意識形態的,當然也能超越那些原本就是缺乏事實依據,歷史事實的口號的。在音樂裏面,或許紅色、藍色和綠色是最能獲得共同語言的時候。正如羅大佑早年的歌詞那樣:“如果沒有繽紛的色彩只有分明的黑白,這樣的事情它應該不應該……”



我有一個台灣的好朋友,他是一個超級扁迷,也是一個20年的羅大佑歌迷。當他知道羅大佑新專輯即將發行的時候,他對我說,他決定放棄羅大佑,他說他很希望聽新專輯,但是他絕對不買。

我知道他的感受。對於羅大佑在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情況下,一口咬定某某人是作假,讓他深感傷心。雖然我也不喜歡阿扁,但是,我很希望在這裡告訴他,讓我們在音樂裏,抛開意識形態,抛開政治爭論,去感受一個音樂人用音樂語言描述的東西。

台灣歌迷有足夠的理由感到自豪:羅大佑四處定居,但是他的專輯也只能回到台灣才能出版;羅大佑在專輯裏面罵當權者,但是台灣沒有封殺他。台灣的歌迷應該再來一個讓台灣得以自豪的事情,就是給羅大佑這樣一個曾經被政治利用的音樂人更大的包容。

16世紀,葡萄牙人航海世界,路過了台灣島,於是就有了Formosa的名字,這個名字最後被翻譯成中文美麗島。美麗島後來也成爲台灣人民抗拒國民黨威權統治的代名詞。就像歷史上太多的例子那樣,當勝利來到的時候,很多人經不起權力的誘惑而最終被抛棄,其中一些人成爲叛徒走向了當初抗爭的對手那裏去了。正如羅大佑當年的歌詞所說:“有人爲了生存而出賣了他們可貴的靈魂。”但,這一切和美麗島無關。

因此,我非常希望這位台灣朋友,能在19日羅大佑專輯出版的那一天,悄悄去買一張唱片。我們一起——不論是紅的、藍的和綠的——幫助一個音樂人擺脫意識形態,回到音樂中來。



我聽説通常戰爭之後就會換來和平
爲什麽我看到我的爸爸一直在打我媽媽

從小到大只有我媽媽的溫暖
爲什麽我爸爸那麽兇?

“爸,我回來了。”



祝羅大佑新專輯美麗島——大賣!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