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4日 星期二

马世芳:當未來的世界充滿了一些陌生的旋律


當未來的世界充滿了一些陌生的旋律
你或許會想起現在這首古老的歌曲

── 羅大佑,未來的主人翁,一九八三

二○一一年十二月三日,羅大佑在小巨蛋舞台上奮力唱出這首他二十九歲寫的歌。當年那幀唱片封面,一身黑的羅大佑孤傲地站在夜色之中,幾乎與背景的暗夜融為一體。你再怎樣努力逼視他的臉,都永遠望不穿那副墨鏡後面的眼神──彼時他不分晝夜永遠戴一副墨鏡,得再過好幾年,我們纔等到他摘下墨鏡,露出灼灼的雙眼。我們覺得他酷斃了,羅大佑後來卻告訴我:戴墨鏡是因為他怕羞,不習慣和眾人目光交接。

一九八三,那確實是一個已然十分遙遠的時代:麥當勞還沒登陸台灣,李登輝還沒被蔣經國提拔成副總統。「江南案」、「十信案」、「一清專案」都還沒發生,美麗島事件剛過三年,民進黨則還有三年才要成立。唱片行猶擺著一排排的黑膠唱片,我們都還不知道卡拉OK是什麼東西。這片島嶼剛剛歷經七○年代的一連串顛簸,正搖搖晃晃迎向一波波更為激烈的大浪。許多人殷切等待足以描述、足以解釋這一切的全新語言,於是一首歌也可以是啟蒙的神諭,一張唱片也可以是一樁文化事件。一個音樂人不但可以是藝術家,更可以是革命家、思想家。

羅大佑自己未必樂意被貼上那麼多的標籤,他曾對我說他希望自己墓碑上的頭銜是「作曲家」。論思想,羅大佑從來不是一個激進者, 他更從未打算當什麼革命家。當年國民黨查禁他許多歌,「黨外」又嫌他不夠激進。大佑回顧舊事,只淡淡地說:「歌從來都不是反革命的武器,槍炮纔是。」

小巨蛋的舞台上,五十七歲的羅大佑唱了三個多小時、三十幾首歌,直到最後一秒都元氣飽滿,而且堅持不用「提詞機」──他對我說:人在舞台上,得把「安全網」撤掉、把自己拋進那帶著幾分危險的狀態,纔能保持警醒。這話說得份量不輕:我們都知道,大佑奇崛曲折、意象綿密的歌詞,恐怕是中文流行樂史上最難熟背的一批文本。他的確唱錯了幾處,然而誰忍心苛責呢:對一個願意拆去安全網的走索者,我們都不該吝惜掌聲與敬畏。

一九八四年,我是見證歷史的幸運者:八三、八四年的除夕夜,羅大佑連續兩年在南京東路中華體育館辦跨年演出,成為台灣第一個辦搖滾演唱會的歌手。那枚淡青色美術紙精印的票根就像聖地朝拜迎回的靈符,被我妥帖收藏至今,那年我十三歲。我記得一身黑的大佑踩著的那雙白燦燦的愛迪達球鞋,記得他一曲唱罷順手把鈴鼓遠遠拋向觀眾席,引爆滿場歡呼,記得全場大合唱「未來的主人翁」,那時這首歌纔不滿兩歲,上萬觀眾跟著他合唱「飄來飄去 / 就這麼飄來飄去」,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兩場演唱會後來輯錄成實況專輯《青春舞曲》,這張專輯當年銷售不佳,也不怎麼受史家青睞,卻是我大學時代反覆聆聽的究極愛碟。我曾在隨身的筆記扉頁抄錄其中的警句:

有人因為失去了生命而得到了不滅的永恆
有人為了生存而出賣了他們可貴的靈魂
心中深處的天平上,你的欲望與真理在鬥爭
曾經一度自許聰明的你,是個迷惑的人

──這是「盲聾」,大佑在舞台上把它改編成壯烈無匹的重搖滾。短短幾行,鑲滿深奧沉重的名詞:如今還有誰敢把生命、永恆、靈魂、欲望與真理寫進同一段歌詞呢。大佑迷惑的剖白,卻在我們腦中推開了一扇門,門外世界七彩紛陳,二元對立的簡單信念已不足以支應。就像「我所不能瞭解的事」唱的:

一陣一陣地飄來是秋天惱人的雨
刷掉多少我青春時期抱緊的真理
如果沒有繽紛的色彩只有分明的黑白
這樣的事情它應該不應該?
拿一枝鉛筆,畫一個真理
那是個什麼樣的字?
那是我所不能瞭解的事

我的青春期,正是「後解嚴」的狂亂時代。大佑這段歌詞,曾比任何勵志格言都更準確地照亮我年少的凌亂與困惑。大佑歌裡常有「青春」兩字,用的多半是過去式,唱的幾乎都是一腳踏進「大人世界」的不甘心。然而,無論面對的是「大我」破碎的國族歷史抑或「小我」掙扎的苦痛情傷,大佑從來不肯墮入虛無:他太固執,太倔強,寧可遍體鱗傷,也不願別過臉、轉過身,假裝一切不曾發生。

那個充滿了「啟蒙焦慮」的時代確實是過去了,而我始終不大確定這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前不久在一間國立大學的課堂,一位同學很誠懇地說:「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過得太爽太舒服,都沒有可以反叛的東西了。」那天在小巨蛋聽著大佑一句句唱出這段歌詞,那個大男孩懇切的面孔又浮現在我腦海:

每一個今天來到世界的嬰孩
張大了眼睛摸索著一個真心的關懷
每一個來到世界的生命在期待
因為我們改變的世界將是他們的未來

假如再見到那個男孩,我真想跟他鄭重說聲對不起。我想讓他知道:這種種不堪,我們這輩人其實也有份。我真想讓那個孩子聽一聽這個老歌手在他出生前好幾年就寫下的歌詞,在這已然充滿了陌生旋律的世界。我想跟他說:曾經有一個黑衣墨鏡的青年,他既不算思想家也不是革命家,然而他確實以警句和寓言描述了那個我們當時還無力描述的世界,也一併預言了我們不忍逼視的未來。

(寫給《財訊》)

聽時代在唱歌-[1981-1990] 吶喊的音軌

羅大佑新作:電影《高海拔之戀II》主題曲 鄭秀文《DoReMi》(國語版)



DoReMi(《高海拔之戀II》電影主題曲國語版)
主唱:鄭秀文
作曲:羅大佑
填詞:林夕
編曲:梁基爵@人山人海
監製:蔡得才@人山人海、梁基爵@人山人海

SoSoSoSo DoReMiSo
空白的MiReDoReMiReDoRe代表甚麼沒完成
LaLaLaLa 情歌唱不下去
你能否解開那些疑問

SoSoSoSo 有一個人
他曾經給我甚麼帶走甚麼還有甚麼沒完成
LaLaLaLa 是否代表傷痕
你是否暗示不必重溫

謝謝謝謝 我的戀人
感謝你這首情歌留下一些空白好像沒完成
發生過的 只是一個劇本
沒結局才像真實的人生

所有的MiReDoRe代表甚麼我想甚麼就是甚麼
就讓我去 自由延伸
不圓滿的地方就讓他斷斷續續
空白越多越多可能

謝謝謝謝 我的戀人
感謝你這首情歌留下一些空白好像沒完成
發生過的 只是一個劇本
沒寫下結局才能重生

SoSoSoSo DoReMiSo
SoDoReMiReDoReMiReDoReMiSoLa
LaLaLaLa 情歌就是這樣
沒完成也都可以很完整

《高海拔之戀II》官方網站:
http://www.mediaasia.com/romancinginthinair

《高海拔之戀II》官方Facebook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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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亞電影官方Facebook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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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亞電影官方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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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亞電影官方騰訊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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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遍大中華的天王巨星Michael(古天樂飾)與國內知名女星圓圓(高圓圓飾)的大婚當日,竟被一名礦工(王寶強飾)搶婚成功!Michael情傷酗酒,誤打誤撞登上阿­秀的 (鄭秀文飾)小貨車,被載到海拔3800米的香格里拉旅館。

阿秀是小旅館的老闆娘,好心收留沮喪的Michael,更無意中發現阿秀以往曾經是Michael的超級粉絲,更因此成就了她與丈夫小田(李光潔飾)的一段姻緣,然而小田­8年前在旅館附近的「白茫樹海」失蹤後一直生死未卜!

年復一年,風雪來臨之前,搜山隊又再前來搜救小田,可惜秀的期盼再度落空。秀崩潰絕望,縱身樹海殉情!Michael奮不顧身救回秀,悉心照料她,並勸勉她放下小田。秀不­無感動,愛情不知不覺在他們之間發生了。正當秀決定踏上追求幸福之路,派出所卻傳來有關小田的消息...

羅大佑新作:電影《高海拔之戀II》主題曲 鄭秀文《DoReMi》(粵語版)





2012情人節 戀上最高點

令人窒息的浪漫邂逅
海拔三千八百米 尋找愛的見証
羅大佑量身定做 鄭秀文首度合作
電影高海拔之戀II主題曲"Do Re Mi"
2011年 最高期待

曲:羅大佑
詞:林夕
編曲 : 梁基爵@人山人海
監製 : 蔡德才@人山人海/ 梁基爵@人山人海

SoSoSoSo DoReMiSo
誰去數這歌裡有多少欠缺多少未了的遺憾
LaLaLaLa 留下心願未圓
完成後也恐死不了心
SoSoSoSo 愛過的人
回答我不忍結束不知結果不敢說穿的疑問
LaLaLaLa 留下空白未填
疑惑或會比深山更深
感激今天 我的戀人

提示我得到過的主演過的精彩美滿的遺憾
Lalalala 留下空白未填
才能讓你心走得這樣近
留下那MiReDoReMiReDoRe戀歌輓歌都能合襯
想怎麼寫 只看我心
缺憾留下了一角未填補的新生
MiReDoRe代表熱吻
感激今天 我的戀人

提示我得到過的主演過的精彩美滿的遺憾
LaLaLaLa 留下心願未圓
完成後也許等於再生
SoSoSoSo DoReMiSo
SoDoReMiReDoReMiReDoReMiSoLa
Lalalala 留下空白未填
才能讓你心走得這樣近


DoReMi(《高海拔之戀II》電影主題曲粵語版)
主唱:鄭秀文
作曲:羅大佑
填詞:林夕
編曲:梁基爵@人山人海

「往事2000」九七香港回歸報道主題曲


羅大佑前幾年在出版大陸版《昨日遺書》的時候,曾附有一張CD,裏面收入了「往事2000」一曲。當時大陸媒體的報道說這是一首新歌。

不過,下面這則報道證明,這首歌不但首次發表于1997年香港回歸之夜,也為這首情歌染上了政治色彩。

羅大佑在他的專輯《美麗島》中,也收入了這首「往事2000」。

羅大佑,往事2000唱出開場白

記者張文輝/台北報導

對香港問題原本已經封口的羅大佑在新作「往事2000」將要成為TVBS─N馬拉松式香港主權移交新聞報導的「開場白」,「不管成不成,總要相依為命,不論能不能,誰想孤苦伶仃。」新聞報導穿插了「主題曲」,是香港主權移在新聞報導的一記新招。

羅大佑多年前轉往香港發展,陸續發表過「東方之珠」、「皇后大道」等歌曲,被認為對香港問題別有見地,九七來臨時,曾有不少媒體希望訪問他,聽聽藝人角度的意見,然而羅大佑卻宣布「封口」,絕口不提香港之事,不過TVBS─N卻商得他的同意,讓新作「往事2000」成為香港主權移交報導的「主題曲」。

在香港TVB,及大陸中央電視台支援之下,TVBS─N表示,它是台灣唯一與大陸中央台同步現場立即轉播移交實況的媒體,其他媒體只能等待稍後中央電視台提供的畫面,時效上落後了一截,羅大佑的歌曲若有似無的對香港主權移交之事拋出些許思緒,觀眾將面對的可能是前所未有的「看新聞」的經驗。


【1997-06-29/聯合報/25版】

從摩托車修理工到鹿港小鎮


羅大佑第一張創作演唱專輯中的主打歌《鹿港小鎮》,一直被認爲羅大佑最重要的作品。尤其是當時羅大佑的歌詞中的敍事風格,成爲他作品中最令人矚目的元素。而羅大佑一些非敍事的歌詞創作,影響力都遜於其敍事性歌詞。

而所有的敍事性歌詞中,寫得最好的,影響最大的就是這首《鹿港小鎮》。而羅大佑本人在1984年的時候,也公開承認,自己的詞比曲寫得好。

本文就是希望從歌的故事的角度,讓網友們更深一部地了解《鹿港小鎮》的不凡之処。

在《鹿港小鎮》中,羅大佑顯然在敍述一個從鹿港來到台北的年輕人,對都市生活的失望的心情。尤其是同時刻畫了傳統和現代邊緣人們的迷惑感。

羅大佑在2002年出版的《童年》一書中,這樣談到《鹿港小鎮》創作。

他說,大六那年我上台北見習,當時十大建設已經完成了,台北的農村景觀迅速地消失了,我從台中上來,有一種失去純樸生活的感覺,所以就創作了《鹿港小鎮》。

羅大佑說:“其實到台中去讀書,也是一種很好的體驗,如果我一直留在台北,就沒有辦法寫出這樣的歌。”

他說,我不是鹿港人,這首歌是我借題發揮,描寫鄉下的孩子來到台北花花世界的撞擊,我相信連在台北長大的我都有這種感覺,那麽對於真正鄉下的孩子一定衝擊更大。

羅大佑這段對於《鹿港小鎮》的創作談,讓我們看到羅大佑確實是希望描寫這種都市化和文明帶來的衝擊。

但是,筆者現在回憶起來20年前第一次聼這首歌的時候,除了羅大佑上述感覺,印象很深刻的除了“台北不是我想象的光景天堂,都市裏沒有當初我的夢想。”還有一句就是“當年離家的年輕人...歸不得的家園。”

這后一句歌詞,加上不斷重復的“台北不是我的家”,顯然道出一個外出的鹿港青年,來到台北無法回家的狀況。

因此,除了人們普遍認同的現代化帶了的衝擊以外,一定還有“歸不得的家園”的敍事性在裏面。

本站早期版曾認爲,《鹿港小鎮》中的鹿港,實際上指的是大陸,這名鹿港青年實際上是來到台北的大陸人。在當時台灣青年中盛行的“思鄉”情結中,確實彌漫著這種囘不了家的情緒。早幾年的楊弦為詩人余光中詩作譜寫的歌曲,就充分説明了這一點。而《龍的傳人》的作者侯德健也一再表明,他們的所有教育都告訴自己是大陸人,但他們卻從來沒有去過大陸。

但是,如果這名鹿港青年是暗喻來自大陸的青年的話,那麽這首《鹿港小鎮》的敍事性其實還不是最強的。而當筆者了解了羅大佑創作《鹿港小鎮》最原始的雛形的時候,筆者深感這首《鹿港小鎮》的精妙之処。

羅大佑是這樣介紹《鹿港小鎮》的雛形的:

我寫《鹿港小鎮》的一個主要刺激,是我在見習的時候,有一次去修摩托車,看到一個工人,他跟我聊天,說在鹿港老家偷了兩萬塊錢到台北來闖天下,要讓家鄉的人看他飛黃騰達。結果,在台北跟朋友吃喝玩樂把錢用光了,什麽關係也沒有攀到,只好修理摩托車,也沒有臉回家。

羅大佑解釋說:“我在《鹿港小鎮》中寫了一句‘歸不得的家園’,其實高速公路那麽快,兩個小時就回去了,我要表達的是那種沒有臉回家的感覺。”

《鹿港小鎮》的這個雛形,對欣賞這部作品極爲重要。因爲,有沒有臉面回家,其實也是當時在外華人的很重要的特徵。在1989年,羅大佑出版的電影原生大碟,就冠名《衣錦還鄉》。可見這種華人的臉面問題,羅大佑是非常關注的。

在述及《鹿港小鎮》的時候,羅大佑還說:“例如我們從小學、中學讀到大學,然後考慮要不要出國?許多出去的人書也念了,最後發現念的不夠好,只好在餐館裏洗盤子,沒有臉回家。”

他進一步說:“也好像一些中南部的人來台北打天下,發現台北不是想象中的黃金天堂,卻也無顏回去見江東父老,這是一種很普遍的經驗。”

這樣一來,羅大佑實際上透露了《鹿港小鎮》的兩個主題,一是現代化帶來的衝擊,另一個就是華人的“衣錦還鄉”的傳統。

但是,《鹿港小鎮》明顯還存在著一個第三主題,就是“鄉愁”。而這種“鄉愁”卻又是鑲嵌在上述兩個主題之間的。

羅大佑說,我的籍貫是苗栗,父親是苗栗縣的客家人,母親是台南人,從小住在台北。

“五、六嵗時,父親到宜蘭醫院當内科主任,家就遷到宜蘭,後來回到台北,又搬去高雄,大學在台中讀,實習時,又回到台北。”

羅大佑說:“整個飄來飄去的過程,使我有種遊子的情懷,於是就寫了《鹿港小鎮》。”

因此,我們發現,《鹿港小鎮》所蘊含的創作素材是極爲豐富的。整個歌詞的敍事,卻蘊含著多維的元素。和羅大佑後來的意向堆砌的歌詞相比,《鹿港小鎮》所展現的立體性、耦合性,讓我們20年來每一次聼都有強烈的衝擊力。

除了上述的三個主綫外,《鹿港小鎮》中也不乏和音樂元素結合良好的精彩之処,比如搖滾味很濃的“台北不是我的家”,就是全曲的畫龍點睛的神來之筆。

羅大佑把《鹿港小鎮》的創作,歸結為這麽一句話,可以看出當時羅大佑創作上的用心:

“這種動機其實很單純,就是從自己的經驗帶出一種感覺,然後將他發展出去,成爲一種普遍的經驗和感覺。”

在羅大佑的創作中,其實類似《鹿港小鎮》這樣的具有完整敍事,又蘊含豐富立體的多維元素的作品並不多見。最近的一首《舞女》有這樣的特質,但是和《鹿港小鎮》相比,格局卻顯得太小,這需要羅大佑本人加以總結。

《鹿港小鎮》證明,流行歌曲是可以非常文學的,但卻需要作者有著非常好的文學積累,這也是筆者對羅大佑的期許。

羅大佑談《是否》的兩個不同版本


羅大佑作品是否,共有兩個版本,第一個是1981年《張艾嘉的童年》中的一個版本。在1982年出版的《蘇芮》專輯中,羅大佑添加了一段歌詞,製作了另外一個版本。蘇芮的後一個版本顯然成爲最終的版本。羅大佑在1989年出版的《情歌羅大佑》,羅大佑自己演唱的版本就是后一個版本。

1984年1月,羅大佑曾在一個座談會上,談到了這兩個版本的原委。

羅大佑的這個談話,也披露了一個事實,就是《是否》入選《蘇芮》專輯,是因爲專輯少了一首歌。不過,是否因爲侯德健出走大陸,使得《酒干倘賣無》無法出版,而少了一首歌,暫時尚不清楚。

當時,在《婦女雜誌》的一個讀者座談會上,有歌迷問及羅大佑:“《是否》這首歌爲什麽張艾嘉唱的和蘇芮唱的不同?”

羅大佑說,當初我做《童年》這張唱片時,《是否》是最後才寫出來的一首歌。

那時,我跟編曲的鄭貴昶說,這首歌的歌詞從頭到尾就是是否、是否……,中間似乎少了一些什麽東西,但是少了什麽我不知道。

那時我們趕著錄音,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就在中間加了蠻長的閒奏。

後來,蘇芮的《一樣的月光》唱片中少了一首歌,製作人李壽全來找我,我說我有一首歌叫《是否》,還沒有寫完,他叫我趕趕看。

我突然想到蘇芮的音域很寬,能唱到高音的Fa,這是很難的,我後來就加了一段“多少,多少……”的歌詞,以配合原來的“是否,是否……”。

就是這麽簡單,大家不要想太多。

台北京城夜


羅大佑在專輯中有一首歌,叫《京城夜》。很多吹捧羅大佑的文章說這首歌預言了1989年北京發生的事,羅大佑本人似乎也不否定這樣的説法。由於這樣的説法筆者一直不因爲然,甚至偶爾還會發笑。

爲什麽呢,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爲這首歌的名字曾經叫《台北京城夜》,也就是說歌曲講的台北的事情。雖然羅大佑當年已經在香港定居,也開始考慮黃種人的問題,但是他沒有去過北京,說這首歌說的是北京,或者進一步說是預言北京第二年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望文生義。

而要是後來所有的唱片裏的文字都叫《台北京城夜》,還會有這樣的望文生義嗎?

有趣的是,在羅大佑的唱片中絕大部分場合都把這首歌寫成了“京城夜”,但是到了2002年北京的時候,這首歌的英文名字才恢復了《Taipei City Night》這樣的稱呼(見《20世紀羅大佑——無法盜版的青春》歌詞頁)。

我相信絕大部分歌迷並不知道羅大佑這首歌曾經叫《台北京城夜》,因此我需要提示一下各位。大家手頭上要是有《愛人同志(台灣版)》CD的,可能只是注意到歌詞頁或唱片封底,那裏確實寫的《京城夜》。但是,你不妨看一下CD碟片本身印刷的文字,你就恍然大悟了,原來那裏寫的是《台北京城夜》,英文名則為“Taipei City Night”。

至於爲何碟片上的印刷和封套歌詞頁的名字不同,筆者下面再分析。不過,需要説明的是,在黑膠唱片中,印刷的全部是“京城夜”,沒有英文名稱。

到了1989年,出版《愛人同志(香港版)》的時候,就全部變成了“京城夜”,英文名字則改成了“City Night”了。

爲什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呢?筆者分析,根據台灣版的CD,羅大佑這張專輯原名“羅大佑(V)”——也就是羅大佑的第五張專輯的意思——專輯,當時台灣應該沒有印刷CD的設備,因此必須送往日本印刷。因此,當審核的時候發現“台北京城夜”裏面有“北京”兩子,或者歌詞意象說的事台北,當然就被要求修改,但是雖然改了全部在台灣印刷的全部文字,卻沒有修改送往日本的文字。這樣的陰錯陽差竟然最後真的把原本是說台北的變成了北京了。這完全可以成爲台灣歌曲審查制度的一段“佳話”。

當然,究竟是不是這樣,最好還是問一下羅大佑本人比較好。

更好笑的是,因爲這首歌陰錯陽差變成了說北京,而不是台北,甚至還被無聊評論家說成預言了1989年。可到了2002年,這首歌在北京出版的時候,當然就有問題了。儘管在歌詞單上印了“Taipei City Night”,但是,國民黨笨蛋共產黨則不笨,還是沒有允許出版。

不過,共產黨也有和國民黨一樣笨的地方,就是唱片中的歌曲封了,歌詞頁卻沒有被封,讓我們一窺“京城”變回“Taipei City”的奇觀。

你們說,好玩不好玩?

需要説明的是,在這段過程中,“京城夜”也在1996年出現在《羅大佑自選輯》中,英文名叫《City Night》。而北京圍爐CD中標明“京城夜”,但沒有註英文。

本文結束的時候,錄一段羅大佑接受徐宗懋(《童年》一書的執筆者)的訪談,便於各位參考:

在大陸開演唱會已一年多了,你如何挑選針對大陸樂迷的歌曲﹖

一開始我請製作人幫我排,不過當我由上海、杭州、昆明、南昌一路上唱下來後,我開始知道觀衆的反應是甚麽,北京這一場是我自己排,是在「六四」前,我放了《京城夜》的演奏曲作爲開場,我認爲那樣的時刻不應該太快樂,我也不願意被政權利用,所以在鋼琴上放了三杯酒。後來我唱了《你的樣子》,這首歌表面上是情歌,其實是在講一個民族經過傷痕後的淡淡哀愁,接著就是《愛人同志》。

在表面的熱鬧下,你用某種形式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要特別講,《京城夜》是寫在一九八八年九月,九月寫,十月完成,它是《愛人同志》那張唱片裏面最後完成的一首歌。我在寫的時候就感到好像有一種特別强的能量,開始在轉。我看到一群年輕人在開很大的狂歡舞會,好像是露天的。打下來的燈光不是特別亮的燈光,是屬于星光那種感覺。《愛人同志》這張專輯是在一九八八年十月中出的。我覺得一個創作人應該有權力去運用他潜意識裏那種「第三眼」,去觀察到一種趨勢、一種流行,或一種風尚。創作的原動力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

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


羅大佑在1983年9月發行了他的第二張專輯《未來的主人翁》,也正是在這張專輯裏面,在那首著名的《現象七十二變》中,唱出了著名的“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這樣的一段著名的歌詞。

對於這句歌詞的來歷,長期以來一直有著不同的解讀,最爲廣泛流行的説法,是BEATLES主唱Lenon,在1980年被槍殺。還有一個説法就是台灣當時的人氣歌手高淩風,被黑社會人士槍傷恐嚇。

筆者長期以來,一直不認爲這樣的説法是事實,我猜想可能是羅大佑的一個障眼法。雖然就目前筆者所及,還沒有看到過羅大佑對這句歌詞所指有任何説明。

但是,現在筆者認爲,“黑夜之中槍殺歌手”中的“歌手”,指的是侯德健。

筆者在閲讀《龍的傳人》作者侯德健德一本英文傳記《The Monkey and The Dragon》,其中曾經提到了侯德健在1983年出走大陸後,他在台北的朋友,其中包括羅大佑、張艾嘉、楊德昌、楊祖珺和林正杰等人,徹夜討論侯德健出走的原因,其中討論到的一個可能就是不滿當時國民黨當局的歌曲審查制度。

這篇傳記裏面談到羅大佑的篇幅是滿大的。作者Linda是澳洲人,曾在台灣留學,因此和他們這班人成了好朋友。侯德健是在1983年6月4日前往大陸,而Linda事先只知道侯德健是前往日本,直到第二天報紙消息出來,她才知道侯德健是去了大陸。

當天晚上11點,Linda接到了來自台北的電話,是羅大佑。羅大佑是獲悉了侯德健出走大陸的消息,直接詢問侯德健的好友Linda,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根據這本傳記的描述,羅大佑對侯德健出走大陸,顯然感到震驚。而Linda抵達台灣説明情況的時候,甚至是羅大佑前往接機。

這本侯德健的傳記中有一段之前並沒有讓我注意的描寫。就是侯德健出走大陸的沒幾天,歌手楊祖珺就在《前進》周刊上發表文章,第一個評論侯德健的出走事件。這看起來是個大膽的舉動。

根據楊祖珺1992年出版的自傳《玫瑰盛開》的記載,楊祖珺是於侯德健出走大陸後的當月,就在《前進周刊》發表了兩篇文章。根據《玫瑰盛開》所說,這兩篇文章發表在周刊的十二期和十三期,文章的題目分別是《官員官員你擦亮眼》和《不要槍殺歌手》。

不過,根據楊祖珺在當年九月自己發行的《壓不扁的玫瑰》,除了上述文章外,楊祖珺還寫了一篇《巨龍巨龍你瞎了眼》,不過沒有註明發表日期。

在《巨龍巨龍你瞎了眼》的開始,楊祖珺寫道:

半夜三點,大佑悲傷地打了個電話找我,説是侯德健到大陸北平去了。

這裡,我們再一次了解到,民國七十二年,侯德健出走大陸,對羅大佑帶來的衝擊,顯然是巨大的。

楊祖珺上述三篇文章,毫不留情地抨擊了國民黨當局的歌曲檢查制度,以及封殺歌曲創作者的所作所爲。楊祖珺在文章中,否認侯德健出版的《龍的傳人續篇》銷量不佳是出走大陸原因這樣的説法。並指責台灣新聞局有兩只看不見的手,在攪亂侯德健德藝術工作,這讓侯德健感到“受不了”,而且是侯德健出走北京的主因。

文章也列出了侯德健被當局查封歌曲的列表,列明被禁歌曲的查禁範圍,以及被禁理由

這裡值得一提的就是那篇《不要槍殺歌手》的文章。根據《玫瑰盛開》的記載,這篇文章是因侯德健出走大陸而寫。不過,文中並沒有直接提及侯德健出走。但是文章卻從當局的歌曲審查制度,以及以看不見得手來對付民歌手入手,甚至發生很多白色恐怖事件。

她寫道:“近八年的個人經驗,真是‘政治’損傷民歌的一小部歷史。到了今天,有多少人批評民歌手只剩下風化雪月、言不及義的歌曲,我卻總認爲殺傷力主要來自情治單位,以及警總派在新聞局審查小組中的人員所造成的惡果。”

楊祖珺說:“當創作者在進行作曲工作時,第一個考慮的是主題是否正確、審查是否通過時,我們的歌曲還有什麽前途呢?”

這不但讓我想起羅大佑在侯德健出走一年前在台灣發行的唱片文案中的那段“歌曲審查之……”(在新馬版中,則直接在《之乎者也》中演唱),還想到了在楊祖珺文章三個月後的專輯《未來的主人翁》中那句“黑夜之中槍殺歌手”的歌詞,當然還有羅大佑、楊祖珺乃至侯德健的深厚關係來。

羅大佑和楊祖珺還有楊祖珺已經離異的丈夫林正杰的關係顯然是非常好的。最能體現這一點是楊祖珺在1983年競選立法委員,羅大佑竟然為楊祖珺公開助選。

楊祖珺當時是一個被内控的人士,連演唱會都要被阻止,也經常受到白色的恐嚇。

在當年的11月12日,楊祖珺舉行的競選募捐會上,發行《未來的主人翁》專輯不到兩個月的羅大佑,出現在募捐會現場。

楊祖珺是這樣記載羅大佑的出席的:

羅大佑穿著黑衣,戴著墨鏡,坐在台上,念著他為我寫的文章《楊祖珺,她知道這個社會需要什麽》,台下的朋友一陣訝異,因爲在那個還彌漫著恐怖氣氛的年代,羅大佑以後會不會也被情治單位封殺出局?

筆者後來讀到了這篇收錄在《壓不扁的玫瑰》中的羅大佑的這篇非常感性的文章。文章開頭就寫道:“楊祖珺、林正杰,兩個朋友,也是一對夫婦。他們兩個也是我的朋友。”文章的最後寫道“她是我的朋友。”

有意思的是,楊祖珺在競選時,也發行了一盒卡帶《壓不扁的玫瑰》,其中也改變了羅大佑的作品《之乎者也》和《亞細亞的孤兒》。

寫到這裡,讀者可以看出,羅大佑、楊祖珺和侯德健,他們之間的友誼是深刻的。而侯德健的出走在另外兩人的内心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而楊祖珺把侯德健的出走說成是對國民黨歌曲審查制度的抗議,影響到羅大佑,並引起羅大佑的共鳴,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此,在楊祖珺喊出“不要槍殺歌手”之後三個月,羅大佑新專輯中唱出“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也是合乎邏輯的。

很有意思的是,在羅大佑9月20日發行的《未來的主人翁》專輯文案中有這樣一段文字:


  因而有人在惡夜中揮灑膨脹的熱血槍殺歌手
  讓拾荒的老人在清晨撿取滿街隔宿的人性污垢

我想,這句話可能就是人們把“槍殺歌手”理解成兩年多前Lenon被歌迷槍殺的原因吧。

當然,筆者現在是沒有可能拿出證據來證明,但是,筆者相信,“槍殺歌手”來自於楊祖珺的文章,廣義上是說的當局封殺作品的恐怖行徑,窄義上,這個歌手就是侯德健。當然把歌手說成楊祖珺也說得通。

這裡在補充一點的就是,《未來的主人翁》中的一些作品,和楊祖珺和侯德健都有關係。比如説《誕生》和《青春舞曲》,在楊祖珺1979年發行後被查禁的專輯《楊祖珺》中,就有兩首同名歌曲。羅大佑後來在年底的演唱會上,乾脆把《誕生》和《青春舞曲》編成組曲來演唱。而和專輯同名的《未來的主人翁》則同大約一年前侯德健《龍的傳人續篇》專輯中的一首歌同名。

另外,羅大佑在《亞細亞的孤兒》中,寫上了一個副標題“紅色的夢魘——致中南半島難民”,在後來發行的CD中,這段附標題被刪除了。羅大佑曾經表示,這是障眼法,是爲了獲得當局的通過。

其中提到的中南半島,是台灣的一個義工團在一年前前往工作的地方,最早是邀請楊祖珺前往,不過楊祖珺因爲“思想有問題”而由侯德健取代前往。侯德健之後還發表了《潮州人》一歌,以描述中南半島之行。

更有意思的是,大家應該知道羅大佑的《綠色恐怖分子》吧,在楊祖珺的自傳《玫瑰盛開》中,就一章叫“白色恐怖、紅色恐怖與綠色恐怖”。如果把《綠色恐怖分子》和“白色恐懼”和“紅色污泥”對照起來,是不是很有趣呢?

可見,羅大佑在當時和楊祖珺和侯德健關係非常密切。羅大佑專輯中不露聲色地透露了楊祖珺和侯德健對他的影響。

寫到這裡,筆者不得不結尾了,但是想起羅大佑三人的民國七十二年,不禁想把《未來的主人翁》的一段文案抄錄在下:

  民國七十二年
  甲子循環七十二變
  該來的已長成新綠
  該去的在聲嘶力竭中逐箇雕零歸根落地

圖為楊祖珺和羅大佑在一起。

關於楊祖珺,可參閲民歌手楊祖珺一文。

喚起内心隱藏情感的《吾鄉印象》


這是羅大佑當年發行專輯《家》的時候,接受聯合早報記者專訪。和現在的專訪不同,在這個專訪中,完全只對一首歌展開訪問。這首歌就是《吾鄉印象》。

從這個專訪中,我們看到了一個音樂工作者的追求和情感表達的方式。

讀了這篇專訪,你願不願意再去聽一遍《吾鄉印象》呢……

喚起内心隱藏情感的羅大佑《吾鄉印象》

啁啾鳥鳴。

三兩下古月琴的撥弄,帶出了二胡的弦音,蕭的管音。

羅大佑蒼涼的漫聲長歌。

並不一定是個人思想感情,還是有特定北京,卻為這一首《吾鄉印象》的韻律,樂器,歌聲所觸動。

沒法不喜歡這一首歌。

的確想要了解,羅大佑的創作意念,樂器的配搭,是不是一種感情宣洩?
這一回和羅大佑的會面,把這一切想知道的提出來,讓他一一分析。

吳晟之新詩 陳達之古月琴

“歌詞不是我的,是台灣一位寫新詩的吳晟。我選用他的詩,因爲它給我的感覺是平凡,落實,對泥土有情感,而不是一般的新詩總用奇怪的字眼。

吳晟出身農戶,雖然他是中學的化學教員,卻依然幫忙父母。他的生活和泥土接近,他對泥土的情感是當今都市人所缺乏的,所以他這一首詩給我很大的感觸,我才用來作爲我的歌。”

羅大佑說,既然是一首屬於大地的歌,沒有必要用閩南語唱——

“我認爲一首歌是沒有必要用語言去強調民族情感,音樂性是最重要的。”

那樂器的搭配是自己的選擇?

“我受到陳達的影響。他是台灣最後一位傳統民族歌手。他由鄉下被帶到台北演唱,卻不能接受文明,最後送入精神病醫院,回鄉以後被車撞死。

“陳達一向用古月琴伴著他的歌唱,很傳統,很淒蒼,很有民族性。我很喜歡,便把古月琴,還有二胡,簫,帶進《吾鄉印象》里。”

電子合成樂器與傳統樂器的結合

既然是採用中國古典樂器,爲什麽在第二段出現了電子合成器?所給予的是不協調,是不是可以解釋?

“Electronic Synthesizer 是現代的樂器,但在應用之下可以達到一種特殊的效果,比如說喜多朗,他能把聽者帶到玄奇的東方意境。我是把最古老最傳統和最現代的放在一起,聽起來有一種對比,有張力,會產生一種特殊韻味。

“這一首歌的編曲是日本的三枝成章,他同樣的認爲要有兩者相輔,才有音樂層次,能使樂曲表達更加豐富。如果你感到不和諧,或許是以你對中國樂曲的了解來看。中國樂曲是單結進行,不像西方樂曲是注重對位、和聲、管弦的搭配,那是很華麗的。我不用這一種華麗效果,卻是引用兩種不同的樂器,以對立方式把最現代和最傳統的放在一起。”

哀泣的創作 感情的宣洩

《吾鄉印象》相當長,可是到了三分之二的樂曲間奏之後突然一頓,然後才接下去,爲什麽有這麽短暫的停頓?

“我們有剪掉一段,這一首歌原本是11分鐘,但在反復聽的時候,發現有一段節奏快一點,那是二胡間奏那一段,加上錄音製作要雙面時間一樣,所以我們就Cut成8分鐘,會聽到那一頓,並不是刻意的構曲。”

可以談談這首歌的唱法,是不是帶有哀悼的音色?

“平劇的唱腔很特殊,一個音層變化很多,能一哼下去有高低的抑揚特性,我是以這一種唱法,比如說在第三段的‘就在這片長不出榮華富貴長不出奇跡的土地上’,我就是以這一種起伏的唱法來唱‘的土地上’。這是一種聲韻的表達。

“我在處理這一首歌的時候,注意到每一個音和每一個音之間的排列組合,每一個字有幾種轉的唱法,每一個字都帶上情感。

“我的看法是這樣的,中國的土地在這歷史的進展中有太多的變遷了。我帶著一種依戀,一種哀泣的感情去創作,去吟唱。可以說是沒有保留的感情宣洩。”

難怪《吾鄉印象》會喚起内心的隱藏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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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聯合早報 1984年11月14日
作者:瀚瀚

三個美麗島



19??:陳秀喜作《台灣》詩。

1977:梁景峰改寫陳秀喜原詩,作《美麗島》歌詞,由李雙澤譜曲。

1979:12月10日國民黨利用「美麗島」雜誌社在高雄召開世界人權日集會時發生的衝突對黨外進行大鎮壓,當時的八位主要領導者都被以叛亂罪起訴而交付軍事法庭審判,是為高雄美麗島事件。

2004:羅大佑《美麗島》專輯上市。

《台灣》
◎陳秀喜

形如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的另一個
永恆的懷抱
傲骨的祖先們
搖籃曲的歌詞是
他們再三的叮嚀
稻 香
榕 樹
香 蕉
玉蘭花
飄逸著吸不盡的奶香
海峽的波浪吹來多高
颱風旋來多強烈
切勿忘記誠懇的叮嚀
只要我們的腳步整齊
搖籃是堅固的
搖籃是永恆的
誰不愛戀母親留給我們的搖籃

陳秀喜的這首《台灣》,將「台灣—美麗島」形容成母親的搖籃,「只要我們的腳步整齊」,「搖籃是堅固的」,「搖籃是永恆的」。令我感到興味的是,女性詩人筆下的台灣是母親留下的搖籃,而非自父權中國離開的孤臣孽子。

《美麗島》(漢語版)
◎梁景峰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們正視著 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複地叮嚀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複地叮嚀 篳路藍縷 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 懷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野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 篳路藍縷 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水牛 稻米 香蕉 玉蘭花

梁景峰的《美麗島》接續了連橫在《台灣通史》序中的句子(「夫台灣固海上之荒島爾,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至於今是賴。」)。「漢語版」這個標示極富意義,這裡的《美麗島》是自中國大陸沿海擴張到「海上之荒島」的「採集—狩獵—原住民」文化領域的農業文明,弔詭的是如今傳唱《美麗島》的多是原住民歌手——胡德夫、巴奈,他們分別以漢語和河洛語(如下)唱出歌詞中不屬於原住民的激越情感。

這裡的祖先不是原住民的祖先,此時太平洋懷抱的土地也不是自由之地(梁景峰作《美麗島》兩年後,也就是 1979 年 12 月,爆發了國民黨政府鎮壓黨外勢力的「美麗島事件」)。

《美麗島》(河洛語版)
◎佚名

晟咱大漢的美麗島 親像老母溫暖疼惜
歷代的祖先注目在看 看咱怎樣續接裀腳步
祖先一代閣一代在吩咐 毋通袂記 毋通袂記
祖先一代閣一代在吩咐 殷勤開墾 殷勤打拼

海水清清的太平洋 圍著這苦難的美麗島
雖然日光遍照土地 光照高山溪水佮田園
這尼女隋的鄉土是咱所有 祖先開墾 上天賞賜
土地有生出豐富的土產 水牛 稻 仔 香蕉 玉蘭花

河洛語版的《美麗島》除去「自由的土地」,改為「這苦難的美麗島」,似乎反映出彼時台灣的「政治—社會」現實(作者為何佚名?),河洛語之於漢語(北京話)突顯了本版《美麗島》的異議意識。

根據「台灣人權促進會」:「1977年夏天,淡江大學的講師梁景峰改寫了詩人陳秀喜的原詩,由淡大的校友李雙澤譜成歌曲。從淡水小鎮開始,這首歌漸漸乘著校園民歌運動的翅膀往全島的大學擴散;在1979年前後,更被歌手楊祖珺帶進工廠、公司、監獄等等不同的社會角落。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如此這般的歌詞,加上三拍子舒緩的曲調,在當時卻被國民黨當局視為「具有台獨傾向」而下令禁唱。

它其實並不指涉任何特定的人、事或意識型態,但正是因為這樣的包容性,以及一種素樸的、對於這個島嶼的深切情感,使得它在1980年代以後的黨外運動、社會運動與學生運動當中,成為被各個派系或團體不斷傳唱的歌曲。 」

《美麗島》
◎羅大佑

沉浮海陸間 出沒入夕陽底
放眼人世啊 何時才變成妳
輪迴於有無中 翻盡了悲和喜
風雨美麗島 愛恨隨痴人迷

滄海遺珠啊 目光何烈如炬
故土夢裡追 歸鄉共飄泊去
來往有無情天 飛奔入壹零裡
多情美麗島 真心換虛擬意

離別黃昏後 相會在斷層底
淚眼美麗島 為君生為爾泣
塵土本無邊 光陰在倒流起
生死美麗島 最後的壓軸戲

滄海遺珠啊 目光何烈如炬
故土夢裡追 歸鄉共飄泊去
往來離合間 漸露出陰陽臉
多情美麗島 真心換虛擬意

滄海遺珠啊 目光何烈如炬
故土夢裡追 歸鄉共飄泊去

時到 2004,失意的流行歌曲創作者,輾轉美國、中國大陸的羅大佑寫出「滄海遺珠」、「故國夢裡追」,充滿虛無(壹零、陰陽)遊子(誰?)思鄉(何處?何國?)之情的《美麗島》。在這篇讀來像長篇古詩(文白夾雜,是後現代的拼貼否?)的歌詞中,前二個《美麗島》上的素樸期盼、歌頌或隱含的控訴,被個人的傷逝取代。只是在這裡逝去的是美麗島,還是羅大佑?

圖文來自:種樹的男人的BLOG

羅大佑照片來自:東森電子報

潘越雲《野百合也有春天》兩個版本的差別


網友ROXYTOM在音樂543論壇中曾援引Jellicle介紹潘越雲《野百合野有春天》兩個版本的區別,他說:“《野百合也有春天》跟後來專輯"胭脂北投"中所收錄的版本是一樣的,但是跟多年之後的CD版卻有不同,不過回家後我把LP跟CD拿出來大略聽了一遍, 卻是無法發現哪邊不同。”

筆者最近仔細聽了潘越雲《野百合也有春天》的兩個版本,發現的不同之處確實在於LP版和CD版中的不同,但是,我發現CD和LP版的演唱相比,確實相差很遠,因此我認爲,潘越雲被灌酒錄製的版本應為CD版。

網友ROXYTOM在音樂543論壇中曾援引Jellicle介紹這張LP中《野百合野有春天》的特別之處:“編曲完全一樣 但阿潘的唱法卻不相同。野百合也有春天第一次出現在CD上是在潘越雲精選二。之後也就一直延用這個版本。但當年阿潘演唱這首歌時就因為音準太好而被羅大佑猛灌酒,羅大佑要阿潘唱歌時要有點微醺。仔細的聽,阿潘在一開始的前兩句及後面的中段部份,LP版本阿潘有許多音都不在節拍上,有些部份延拍, 也有些部份搶拍。但CD的版本是完美的。每個音都超級準。也就是說LP的版本才是羅大佑要的。而CD版應該就是羅大佑所不喜歡的版本。再仔細聽看看,尤其是前四句最為明顯。

“我們還發現滾石將"野百合也有春天"用錯版本,應該是在發行潘越雲"新曲與精選"時就用錯了,原本以為是重新錄音,後來與阿潘聊天後我們覺得應該是滾石用錯版本了,這與陳淑樺的"明天還愛我嗎"專輯一樣。一般人都認為CD與LP只有兩首歌編曲與演唱不同,是實不然,其實每一首歌都不同喔,原因也很簡單,當年這張專輯的母帶含多種不同版被台灣滾石複製後,一份送往香港,一份送往新加坡,節果造成三地的同一張專輯的每一首歌都是不同版本,而新加坡最先發行了CD自然裡面的內容就與港版及台版不同你可以好好仔細的聽聽了,”

不過,筆者最近仔細聽了台灣滾石LP和馬來西亞滾石1995年發行的CD之間的區別,發現兩者的差別真的很大。應該說,前者的演唱還是十分精準的,吐字也很穩。

可是,馬來西亞滾石發行的CD中,非常明顯的不同是,第一句“仿佛如同一場夢”中的“夢”字,就非常飄,吐字也很不穩。第二句中的“短暫”一詞,在LP中是唱成卷舌音,而CD中則完全沒有卷舌,在“相逢”一句之後,有明顯的咽口水的聲音,這在潘越雲的音樂中確實是不可想象的。

上文介紹的沒有跟上節拍在馬來西亞的CD版中,也很明顯,尤其是那段副歌,因爲有和音做參照,兩者之間的差別就十分地明顯。最後一句“角落里”三個字還唱走了音。

馬來西亞版CD中,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所有的卷舌音和LP相比,都很不堅決。還有就是類似“野百合”的“合”字唱的很混濁。這些在LP中都是不曾出現的。此外,還有一個感覺,就是CD版中的演唱風格似乎有點像羅大佑哦。

由於我沒有收台灣滾石《精選二》,因此聽了滾石1999年發行的,由魔岩唱片經銷的版本《唯一潘越雲》,發現和馬來西亞的CD版本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和LP的版本不一樣。

由於《唯一潘越雲》是從新加坡滾石購得,不知和台灣的CD版本有和差別。

不過,根據我聽下來的感覺,應該是馬來西亞CD版更符合上文提及的灌醉酒後的演唱。不知事實究竟如何。

12年前羅大佑情已逝 12年後情歌不死


事實上,張艾嘉在與羅大佑分手之初,一次酒後曾向朋友哭訴仍對大佑念念難忘,證諸「愛的代價」後段歌詞,「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偶爾難免會惦記著他,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掛」,其實,就兩人在工作的領域而言,也是值得關心問候的老友。

李宗盛在羅大佑的演唱會重溫「愛的代價」,也展現了音樂教父的器度,不因人廢歌,時光已經把當年情事的敏感撫平,留存的是溫馨的回憶,如果能帶給同樣曾經經歷情感波折的人們一些慰藉,李宗盛唱「愛的代價」,也不算冒犯羅大佑了

聯合報記者王祖壽/2004/04/27 報導

走吧 走吧 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走吧 走吧 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

走吧 走吧 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也曾傷心流淚 也曾黯然心碎 這是愛的代價

羅大佑2004年台北演唱會裡,特別來賓李宗盛唱出這首「愛的代價」,李宗盛最近剛面臨香港媒體報導他與林憶蓮「婚變」的困擾,李宗盛唱來低迴,不知情的人直覺他是在藉歌傳達自己的心境?

其實,這是1992年李宗盛寫給張艾嘉的歌,熟知「羅、李、張」往事的人,都很好奇,李宗盛為什麼在羅大佑的演唱會裡,重溫羅大佑、張艾嘉的故事?

羅大佑在演唱會裡,直言情歌不死,情歌保證了人類的永久傳承。羅大佑的情歌,很大一部份要感謝張艾嘉,因為他們之間的一段美麗錯綜的愛情故事,相信正是羅大佑許多動人情歌的原動力。

在他們戀愛期間,張艾嘉早期在歌壇奠基的專輯「童年」,就是羅大佑幫她做的。後來,兩人的感情逐漸淡去,張艾嘉懷孕結婚,羅大佑也一度有了自己的婚姻生活。

1992年,李宗盛為張艾嘉製作唱片,李宗盛最拿手的就是「了解妳的感情」,然後「幫妳寫歌」,產生過許多膾炙人口的歌曲。李宗盛在聽過張艾嘉的故事之後,寫下這首「愛的代價」,據了解羅、張之戀的友人透露,歌詞描寫的情境真是太貼切了。

事實上,張艾嘉在與羅大佑分手之初,一次酒後曾向朋友哭訴仍對大佑念念難忘,證諸「愛的代價」後段歌詞,「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偶爾難免會惦記著他,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也讓我心疼,也讓我牽掛」,其實,就兩人在工作的領域而言,也是值得關心問候的老友。

李宗盛在羅大佑的演唱會重溫「愛的代價」,也展現了音樂教父的器度,不因人廢歌,時光已經把當年情事的敏感撫平,留存的是溫馨的回憶,如果能帶給同樣曾經經歷情感波折的人們一些慰藉,李宗盛唱「愛的代價」,也不算冒犯羅大佑了。

滄海一聲笑


[注:這是黃霑回憶創作《滄海一聲笑》的過程,讀來饒有趣味。]

文/黃霑

《笑傲江湖》不像《將軍令》那樣信手拈來,我寫了六首不同的旋律,首首讓徐克大兄打回票。

一向只是業餘樂人(雖然拿專業酬勞),我正職是廣告人,是自創的‘黃與林廣告公司’主席,後來公司賣給全球最大廣告集團“盛世”,工餘之暇才搞音樂。寫歌填詞實在是玩票性質,不能讓這半嗜好半工作的事,佔去我平日太多時間。

所以一旦太多打回的事情發生,就心中有火,肚中有氣,因爲日常工作程序都給攪亂了。

不過已接下來的工作,還是要完成的。於是又挑燈夜戰,苦苦思維。

苦思了很久,也無結果。隨手拿起黃友棣教授名著《中國音樂思想批判》翻。

翻了兩翻。四個字映入眼簾:“大樂比易”!

是引《樂記》上的話!

腦中嗎上轟了一下!就這樣靈通。

《笑傲江湖》是江湖高手金盆洗手後,退出一切紛爭,和知己知心知音摯友合奏的歌。

這首曲上有有兩大可能。

一是極深奧。非有極高功夫,根本彈奏不來。

一是極淺易,連小孩都會。但一經高手演出,其韻味也超凡入聖,有如天籟。

“大樂必易”!哈!偉大的音樂,一定是容易的!因爲這樣才心口相通,世代相傳,人人傳頌,歌唱不絕,才會永垂不朽。自絕於群衆的歌,艱深得只有大行家才能演奏,必會及身而絕,此後無人知曉,只留下一個名字供人憑吊,無人復識内容!

好傢伙,這還不易?

五分鐘里就寫下旋律,再砌了半個小時,五段詞也寫好了。

爲什麽寫得那麽快?

因爲根本沒有寫。

我只是把五銀音階旋律下行兩次,再來一次上行,其中來一個往復,三句半旋律,完卷!

詞意有一半來自毛潤之(即毛澤東)的《沁園春》,再混一點黃霑,如此而已。一點也不難。

抄好譜,傳真過去“電影工作室”。加了句按語,説明創作過程後,並聲明是最後一稿,再打回票,請克兄另找高明。

生命中,還有國罵與男性充血生殖器器官素描漫畫,徐兄一看,知道我不是鬧著玩的。噤聲不響,叫助手答話:OK!

這是《滄海一聲笑》的真實故事。


原載:《聲與影》藍祖蔚著,麥田出版,2002.1

一樣的月光


[注:本文是台灣作曲家李壽全介紹當年創作《一樣的月光》的情形,從一個側面看到當年青年作曲家們對音樂及其内在文化的追求。]

一樣的月光

文/李壽全

一切要從民國72年(1983年)談起,當時剛好是民歌運動開始從校園進入社會,從校園進入商業體制的關鍵年代,整個國語歌曲開始出現極度蓬勃的創作高峰,一個接一個的優秀作品陸續問世。我、羅大佑、梁弘志,還有侯德健,就在虞戡平的號召之下一起投入《搭錯車》這部電影。基本上,它的故事是將一個女孩子怎樣從一個苦難的退伍軍人家庭中成長,然後投入演藝事業,一夜之間變成了大明星,一炮而紅的故事。電影劇情簡直就是我們當時對于整個臺灣國語歌曲市場的感覺,這種灰姑娘般的傳奇,其實也是我們做電影音樂的期待。

以前的導演,很少在一開拍之前就已經想清楚電影和音樂的關係,我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確定這是一部音樂歌舞電影,而且是要與唱片結合,也就是電影的音樂不但要結合主題,最後還要是一張大家都會一聽再聽的作品,希望能把長久以來很不重視電影音樂的國片環境給徹底扭轉過來,能够把電影音樂做得跟唱片音樂一樣的水準。我花了好多力氣,根據劇情的需要,寫出了貼合劇情需要的歌曲,也用了一首侯德健的《酒幹倘賣無》,那是很强的一次出擊,音樂和電影的結合既强勁又有力。

《一樣的月光》是我們希望能够造成震撼的歌曲,也是對照劇情主題的靈魂樂曲,于是我們找了吳念真來填詞。可是,念真一再斟酌,虞戡平在第二天早上就要開拍女主角劉瑞琪在音樂會上演唱這首歌曲的場面了,直到當天清晨四點左右,我才拿到歌詞。那時候,柯一正導演正在幫虞戡平執行,都已到最後關頭了,他當然就要沙到家裏來逼我交稿。我也急,但是我告訴他說好,你等我一下。接下來,我就拿起那個歌詞,手上一把吉他,就開始看著歌詞在吉他上找旋律。我是聽西洋音樂搖滾樂長大的,對搖滾音樂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愛好,就在吳念真歌詞的衝擊下,短短的兩個鐘頭之內把那歌寫好了,當然,因爲馬上要拍戲了,不寫好也不行了。

虞戡平就根據我做好的demo樣帶,就開始拍攝工程,後來,我們再到錄音室裏,找蘇芮演唱,完成了全曲的錄音工作。《一樣的月光》跟電影的結合非常緊密,不但讓那場劉瑞琪的歌舞表演很有好萊塢的感覺,也讓電影音樂成爲大家愛聽愛唱的流行歌曲,完全達到了當初我們不但要做電影歌曲,而且還要做流行歌曲的目標。

當時我們也認爲台港電影不太注意電影音樂的設計和表現,想要拿獎,其實不難,後來也真的證明不難,《搭錯車》就獲得了電影音樂和歌曲兩項金馬獎。《一樣的月光》可以說改變了國語音樂的很重要的一首歌曲,因爲國語歌曲開始可以搖滾了。

除了搖滾的感覺外,吳念真的歌詞其實也反應了民生疾苦,不是一般風花雪月的流行音樂感覺。翻新流行音樂的歌詞的感覺也是我們努力的方向之一,有了反應社會現象的主題,就可以比較深入去探討社會面弊端和問題,像歌詞裏所描寫的:

什麽時候兒時玩伴都離我遠去 
什麽時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 
人潮的擁擠 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沈寂的大地 在靜靜的夜晚默默的哭泣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誰能告訴我 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就有經歷滄桑的心情沈澱,關切的不再是城市兒女的小情小愛,而是朝向更寬廣的人性共鳴去探索,等到下面的歌詞再出來:

一樣的月光 一樣的照著新店溪 
一樣的冬天 一樣的下著冰冷的雨
一樣的塵埃 一樣的在風中堆積 
一樣的笑容 一樣的泪水 
一樣的日子 一樣的我和你   
什麽時候蛙鳴蟬聲都成了記憶 
什麽時候家鄉變得如此的擁擠 
高樓大厦到處聳立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氣

充滿對比趣味的歌詞,可以朗朗上口的曲式旋律,替歌曲打造了非凡的宿命。

那首歌的音樂融合了本土的小調音樂跟藍調音樂,再加上搖滾,就變成了有點古早趣味,又很有現代感覺的作品。其實,我覺得如果要我再重寫一次那首歌,可能也不會寫成今天那個樣子,因爲環境不一樣了,少了拍攝電影是那種耽誤不得的衝擊力和爆發力,那是各種機緣巧合,timing(時機)配合得恰到好處,剛巧都撞擊在一起的結果。

原載:藍祖蔚《聲與影20位元作曲家談華語電影音樂創作》(麥田出版)

羅大佑唱在瘟疫蔓延後


加入樂壇 30 年,羅大佑終於來港舉行首個演唱會。

為了宣傳,最近他頻頻接受本地傳媒訪問,若把電台、報章及雜誌等曝光率加起來,幾乎已是過去十年的總和。

有趣的是,有關羅大佑的訪問內容,十居其九都是他大罵共產黨、毛澤東、董建華、愛國論、民進黨、陳水扁、公投,諸如此類;提到演唱會的,反而少之又少

儘管說話的人興致勃勃,但怕各位看官暗暗叫悶,所以這個訪問,還是集中火力講音樂好了。

「政治跟音樂一樣,都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羅大佑笑著抗議。

今年剛好 50 歲的羅大佑慨嘆,去年是他見過香港最壞的一年。

「張國榮、梅艷芳、林振強、柯受良等相繼離開我們,內有 SARS 肆虐,外有美伊戰爭,全部都是壞消息。」

年輕時當過一年半醫生的羅大佑說, SARS 這場突如其來的傳染病,令到兩岸三地的人民都受到嚴重傷害,「香港人明明是受害者,卻被視為 SARS 的源頭,就連瑞士鐘表展覽都把港人拒諸門外,多無辜!」

還記得去年初,羅大佑專程來港擔任國際電影節的嘉賓,事後他返回北京,當地人還跟他戲謔,把電視上看到滿街港人戴口罩的情景冷嘲熱諷一番,結果呢?「4 月時,連北京都有 SARS 了。」誰還敢笑下去?

前塵不堪回首,轉眼又是一年。

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

今時今日,羅大佑認為最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今年他來港開個唱,正是要替我們打打氣。

「去年3 月,香港爆發 SARS 疫潮,所以我特意選一年後的今天舉行演唱會,希望以一個台灣同胞的身分,為香港帶來一點好氣氛。」

此外,以香港作為港台巡迴演唱會首站的另一個原因,是羅大佑眼見香港最先爆發疫症,同時又是最快復原的城市,反映香港市民的積極和正面力量,絕對不可小覷。

「音樂本來就是一種力量,尤其是情歌,力量最大。你知道嘛,愛情是世間上最美好的東西,所以我來不是為搞政治、搞遊行,而是搞演唱會,讓我們一起唱情歌!」

羅大佑笑言,演唱會取名「搞搞真意思」而非「搞搞事」或者「搞政治」,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喊口號的人,在他的初步構思中,今次演唱會將會是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當然,且別誤會這個是楝篤笑表演,因為歡樂背後,仍是有話要講。

「演唱會一定要有 Message(信息),亂搞一通等於欺騙觀眾、呃錢。作為歌手,踏上舞台便要有拿出生命來表演的氣度,阿梅(梅艷芳)就擁有這分勇氣,唱到生命最後一刻的勇氣。士兵死在戰場上,跟歌手死在舞台上都是一樣道理。」

個唱要有信息

提起梅艷芳,早在 90 年當羅大佑在港創立「音樂工廠」,並推出《皇后大道東》專輯的時候,他倆已經在《似是故人來》交過手,總算是識英雄重英雄。為了紀念故友,羅大佑將會在演唱會中重新演繹這首舊作,不過處理手法則暫時保密。

「昨晚我跟林夕開會商量到凌晨4 : 30 ,到底應該找哪些歌手來做表演嘉賓?雖然目前還未有定案,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宣傳上早已列明有伍佰之外,一定要有香港歌手參與,而且要愈多愈好,才算切合演唱會的主題。」

訪問翌日,從報章得悉黃耀明已經答應參加這場瘟疫後的慶祝派對。至於先後唱過羅大佑作品的本地歌手,包括:葉德嫻、張學友、陳慧嫻、蔣志光及袁鳳瑛等又如何?倒也值得期待啊!

從這張「羅大佑的名單」中,不難發現全屬上個世紀8 、 90 年代的人物,記者問他對於時下的本地歌手,認識的又有幾個?

答案倒也出人意表,「我喜歡 LMF,因為他們的作品夠原創性,亦能反映時弊; Shine也不錯,有點昔日達明一派的影子,假以時日,如果進軍中台市場,並推出國語專輯的話,前途必定更光明!」

原載香港明報 200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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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建勳劉天蘭上台獻花 羅大佑:你們是反革命分子

羅大佑《搞搞真意思演唱會》前晚於紅館揭開序幕,吸引大批圈中人捧場,計有岑建勳、劉天蘭、黃錦燊、趙雅芝及李司棋等;黃耀明、伍佰、袁鳳瑛、蔣志光擔任表演嘉賓。當岑建勳與劉天蘭上台獻花給羅大佑時,他竟說兩人是反革命分子,岑建勳即尷尬地說:「唱歌啦!」

「阿梅歌聲代表香港」

演唱會上,羅大佑慨嘆去年林振強、柯受良先後離開,到12月30日又接到梅艷芳逝世噩耗。他讚揚阿梅很珍惜演藝工作,一直努力不懈,最後完成8 場演唱會。羅大佑說:「阿梅的歌聲已超過40年生命,深入民心,代表?香港精神,值得大家學習。」此時,台上播出阿梅唱《似是故人來》的歌聲,羅大佑彈結他伴奏。

高呼愛中港台

接?,羅大佑彈奏《浪子心聲》與觀眾合唱,他說自己愛香港、愛中國及愛台灣,雖然他的歌曲沒有「中國」兩字,但一直在心中。最後他唱《東方之珠》時,熒幕播放毛澤東、鄧小平、克林頓及董建華等的影像。

問羅大佑為什麼在台上指岑建勳及劉天蘭是反革命分子?他說:「是!盧冠庭、黃耀明都是,人人都是!只是很多人無出聲!」他認為大家要努力工作,守?香港精神。他指香港很好運,而香港得中國信任是好重要的。

原載香港明報 2004-03-14

記者:張穎芝

圍爐夜話 羅大佑、金兆鈞把酒論音樂[完整版]


[Sleepingcat推薦語]這是我在查找某些資料時,無意中看到的一篇報到。我比較後知後覺,好像從中看到了一些以前未曾看到東西,覺得對瞭解大佑有幫助 。

圍爐夜話 羅大佑、金兆鈞把酒論音樂

今年新年之夜羅大佑將在首都體育館舉辦一場名為“圍爐音樂會”的個唱。這次特別從香港飛到北京的大佑,第二天還要再搭班機回港,參加他的新書《童年》首發式。雖然行色匆匆,大佑與金兆鈞把酒論音樂,仍然談的不亦樂乎。

金:大家對你這麼大的興趣,可能不僅僅因為你在北京開演唱會。你可能也知道你對內地的影響有多大,但是我想具體的瞭解一下你什麼時候開始瞭解到你對內地的這種影響的?

羅:大概在91,92年的時候,直到內地有一些人喜歡我的聲音。這是一個累積的過程。

金:在臺灣香港,為什麼會有一些人對你提出激烈的批評?

羅:比如說我當時到香港發展,寫了一首《東方之珠》。因為臺灣畢竟是一個海島,這註定了有些“島民偏狹症”,這也是當初我在臺灣受到那麼多媒體批評的原因之一。早期的時候,媒體認為我是黑色的叛逆者,實際上每一個人對社會,對政界,對經濟狀況,對個人的生活狀況有一個個人的理解,我不可能說我是一個抗議歌手,我寫一張唱片要做年輕人的代言人,不可能。我在85,86年開始對這些評價習慣了。

金:你在內地的形象是雙重的,一方面是溫情的,比如《童年》,一方面是叛逆的。這邊聽到你的時候是在八十年代初,聽到你的聲音那一代人,很多人把你奉為音樂領袖。這種雙重身份在剛出道的歌手中並不多見。

羅:不止音樂本身是雙重身份。我家裏人都希望我做醫生。我一直在音樂和做醫生之間掙扎,這個過程經過了十年。上學的時候平常不太上課,在家裏寫寫歌,聽聽音樂,到了考試的時候趕夜車。

金:我也上課寫過歌,但是我沒有最後走上創作之路。很多內地歌手都是走的這樣的路。那麼你最後是出於魯迅那樣那麼嚴肅的原因,還是?

羅:我是很自私的。寫音樂,寫歌,自己會感覺唱出自己的心裏感覺,情感狀況,矛盾……我第一次在臺北開演唱會是在1982年,臺北國父紀念館。這是一個比較嚴肅的地方……當你發現兩個行業都是那麼高度專業的時候,你只能選擇一樣。1985年3月9日,我離開臺北,原因很簡單,大家對我的期望太高了。我在寫我自己的感情的部分,我發現我要走的路不是我自己想走的,而是別人對你的期盼。音樂本來是要給人帶來和諧的東西,但是現在是對立。四年以後,在香港,我給父母寫了信,我說我希望能做我自己最希望做的事情。我的父母還希望我能夠不要放棄做醫生。我學了七年的醫,而且家裏有這麼深的淵源,可是我要放棄這個去作曲。當時人們認為這是沒有前途的事情,是一種“戲子”的概念。

金:我覺得你早期溫情的歌曲,很多是那種非常純淨,非常透明的歌,比如《歌》,現在給大家唱唱?

羅:《歌》的曲子是在我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寫好的,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歌詞。到了大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的朋友來找我,在《閃亮的日子》電影劇本裏面已經放下了一段歌詞,就是現在那段,這就是我一直找的。

金:有一種感覺是可以流傳很久遠的。81年的時候,在朋友家聚會,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靜默,這種感覺我一直留到今天。這首歌,包括《戀曲1990》,還有《追夢人》中的一些歌曲,給人很透明的感覺,這跟什麼有關?跟你小時候的教育?

羅:可能跟我的家庭有關。我小時候學鋼琴,我父親很喜歡音樂,家裏的唱片摞起來那麼高。一路在長大,13,4歲我開始聽一些西洋流行音樂。我發現不同類型之間的音樂差異如此之大,又是如此的引誘人,這讓我很感興趣。我小時候不太交朋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聽音樂,寫音樂。如果說有創作這回事,我想瞭解這種事情。我買了大量的國外唱片,跟著學,跟著彈。在音樂上我還是把自己該做的功課做完,我的成長是比較單純的。大學七年,我有大概1200張唱片,都是翻版,因為當時臺灣找不到那麼多原版。

金:回過頭來看,國內這些第一代搞流行音樂的人,部分都是家裏有音樂方面的背景,或者是知識份子或者文人,學民族音樂,古典音樂的。甚至有一些拿過國家級的大獎。當然他們是在適當的年齡聽到了歐美的這些東西,當時他們產生了要做這種東西的欲望,這時候技術準備已經了,有了可以表達的工具。

羅:是,關於音樂基本的東西一定要先有,也就是說,當你去寫一個東西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和絃是什麼。如果連基本的把這些情感的東西去表達的方式都沒有的時候,你隨時會卡在那裏的。小時候被父母逼著學彈鋼琴,後來發現對我很有幫助的。聽很多的音樂對我來說是重要的,這樣才能知道在那麼多的情感裏面我到底屬於哪一塊。我應該往哪一方面發展才更為舒服,而不是去抄襲,而不是被迫的往浩瀚的音符的浪濤中游去。

金:我覺得你的旋律創作上有自己的特點。應該說西方的流行音樂是一種以和聲的思維來展開,而東方音樂基本走的是五聲音階,我發現你的《東方之珠》很好的把這兩點結合起來,開始是典型的五聲音階,副歌則明顯是分解和聲。很多作曲家試圖做到這一點,這也始終西方文化結合的一種體現,你是怎麼解決的這個問題,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

羅:很有意思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海上花》這首歌,這是我的大罪名之一,說我怎麼突然這麼向流行靠攏……《海上花》很多媒體批評我向流行靠攏,實際上我當年從紐約回到香港,突然有一種很東方的感覺,於是有了《海上花》,突然之間,你已經在鹿港小鎮。我個人相信被環境壓迫下,人總會去找一種認同感。我在臺灣早期的歌包括《鹿港小鎮》《之乎者也》,一直是很西式的歌,可是那個時候一到香港,中國的,漢族的五聲音階突然就出來了,媒體就開始批評了。

金:在這兒可以這麼說,不知道異類文化,就無從認識自己的文化。

金:我欣賞的,全面創作的,作品有一定量的,歌手只有三人,一個是崔健,一個是你,一個是張楚。你的歌詞我有一個印象,我這個人很靈的,我喜歡的歌詞我幾乎都能背下來,你的我詞我就常常背不下來。你在歌詞上我想問問,你小時候愛寫作文麼?

羅:我不覺得我作文好過,小時候寫作從來都是一個壓力。在命題之下做自己的違心之論。一直到大學的時候,離開家裏,脫離了家裏的約束,這種情況下你聽歌,你做自己想幹的事情,那就不一樣了。

金:你覺得你是完全憑感覺做出來的還是需要反反復複摸索尋找的呢?

羅:摸索的要多。一直到92年,我才在填入境表的時候在職業上填作曲。我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我的歌詞。童年,我寫了5年。最後我發現在歌詞裏面找到一種口語化的表達--因為中國人說話的音調--這是最難的。我認為我還沒找到最終解決的方式。可能以前文人詞牌的方式更合適。第一,我小時候語文很差;第二,我在寫歌詞上面花的時間至少是曲的十倍;第三,在我的曲和詞配合的100%的和諧之前,我是不會拿它出來發表的。流行音樂的本質就是,我唱出來你立刻就能聽的懂。學院派的就喜歡繞,流行音樂不是這樣的,要進到耳朵裏面就能進到心裏頭,要一刀見血。

金:你在北京這段時間,也認識了很多北京的音樂人,你覺得你對這邊的創作有什麼影響?這邊的流行音樂從起步來說就比臺灣晚10年,中國的第一代音樂人是從80年代初開始接觸鄧麗君,然後慢慢的學技術。我覺得至少你影響了校園民謠。他們很多人都是聽著你的作品長大的。

(兩人合奏光陰的故事/同桌的你。)

金:羅大佑的音樂對國內的校園音樂有影響。我覺得“校園情懷”,是受到你的影響,在十年後,出現了同桌的你。

羅:我可能是在學校裏面的時間長一點,我覺得校園這種特殊環境,讓年輕人的理想主義特別高。校園裏面是更多的理想空間,而少了現實的磨練。我們如今做搖滾樂,一定要Make it,要讓它發生,讓它掙錢,這樣才會存在下去。

金:對你八個月的北京生活做個評價。

羅:在北京的這八個月對我很重要。整個世界,人的生活狀態處在一種半夢境的狀態,然而北京在發展。北京的現在是北京有史以來發展的最快的時刻,這是給我最大能量的事情。

金:從98年,99年,國內的音樂人開始做一些新的思考。出現新的音樂形式,最近是很有希望的。

羅:如果大家多努力一下,我們會有一種新的音樂形態出來。要和現實有衝突,當然也有妥協,這樣才會有進步。妥協不是一件壞事,這也是和現實的一種交鋒。

花絮:●《光陰的故事》轉到《同桌的你》,是那麼自然,席間兩人合奏一曲,兆君借羅大佑的歌表述了自己對國內校園民謠的看法●大佑彈了自己20歲的時候,寫的一首鋼琴曲,並且自己解釋到:“這是當初為了反叛莫札特,自己創作的東西,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

記者提問

1.您對您現在的成就感到滿意嗎?

羅:我這樣講啊,其實我覺得可以糊口了,因為我對我的父母承諾就是我有能力可以養活自己。任何一個做創作的人都可能對自己的所有成就有任何(地方)說滿意這兩個字。因為“你只要這樣維持就好”。“滿意”就代表這個意思。創作代表一種永無止境的奮鬥,奮鬥對我來講,就是你一定要去受苦受難的。

2. 您有創作枯竭的時候嗎?

羅:我一直覺得我的創作在枯竭中。

3.您怎麼能改變這種狀況還能出這麼多新歌呢?

羅:創作枯竭就好比海綿中的水被榨幹,我只有不斷的搬家,去聽新的音樂,到處流浪,去跑,去接觸新的土地,去接觸不同文化的事情。當海綿中的水被榨幹後,你得考慮怎樣把水吸回來,怎樣讓他重新充滿了水。對我來講,這種枯竭狀態是重要的,而不是說出了唱片,賣的怎麼樣(重要)。對我來講,“零”是重要的。“壹”是不重要的。“歸零”就是回到原點。我太習慣獨來獨往了,只有這種情況,我到了任何一個地方,我在街上,我去吃頓飯,或者我在某個場合裏,各種情況,我才能保持一種觀察者的角色。觀察是創作很重要的一個基數。

4.您覺得當前的流行音樂和過去的有什麼不同?

羅:當今的電腦(音樂)確實可怕,但是電腦再偉大也不會取代人(腦),有幸的是我跟著整個環境的變化而一路成長。不幸的是我必須去妥協,去學這些技術,以便跟各個層次都有溝通的餘地。

5.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您希望您的歌迷都是什麼人呢?

羅: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當然是從8 歲到89歲的都要,當然這不可能了(笑)。

6.為什麼這次演唱會叫做“圍爐音樂會”呢?

羅:我覺得,過了這麼多年,今年對北京是有很特殊意義的一年,歷史註定這個城市在經過這麼多苦難和鬥爭後,應該得到一個圓滿的結局。我覺得今年的年底在辛苦之餘,大家能夠圍坐在一起,聊聊天,唱唱歌。不一定是因為迷信說這是港臺的歌星,而是和大家多一點音樂的溝通,和大家共用一個舞臺。那麼多人大家可以回憶到80年,生活剛剛開始穩定的時候,一個黑白照片的回憶,使這個回憶變成---可能今天一個三十五歲的人,他當年可能二十歲不到—這樣一個成長過來的過程,使他怎樣從時間空間的轉換中找到他現在的自己。使在這個世紀開始的時候,他會更廣闊的憧憬他今後的路程。我不敢講我現在的成就怎樣,但是起碼我可以講我現在做的事情,我值得去做,它只是一句話寫到一半,我該如何繼續寫下去,我必須寫下去。

7.能否理解為這次的主題是懷舊呢?

羅:不是。懷舊是個動力,我們要用懷舊本身那個正面的動力來告訴自己可能明年會幹的更辛苦。你的人生在整個世界的人生舞臺上會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圍爐”的意義就是說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我們需要有這麼一個機會,大家互相信任,互相鼓勵。

8.有人認為您是中國的搖滾領袖,您是怎麼看的?

羅:我最反對什麼“領袖”的評價了。總是有人拿我跟崔健比較,拿崔健和竇唯比較,要打倒誰,其實誰都不能打倒誰的。創作就是你創作出唯一的一種別人沒法創作的音樂形態,這歌本身是無法被另外一名歌手所取代的,所以說“領袖”本身是毫無意義的。說我是教父,也是毫無意義的。我現在的創作一直在走,它本身是有生命的,是可以和別人的溝通,哪怕是可以和年輕一代的創作人溝通的,就是這樣。領袖這個稱呼負擔太大。

9.演唱會的曲目?

羅:大部分曲目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重要的是演唱會的編排,他有一個起伏,會有戲劇化的效果。歌大概會有35-40首。可能代表的是我的一種創作歷程,也可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過程。重要的是,這不是一場羅大佑的演唱會,這是一場羅大佑的作品和其他音樂的共用的一個音樂晚會。

10.為什麼說這場演唱會是你期待了二十年?

羅:這個期待可能是一個完全無意的的期待,可能這是我的一種命運,也可能是大家共同的期待。

11.你對愛情和婚姻有什麼看法?

羅:婚姻就是為了生小孩子。

本文來自:網蛙(www.wanwa.com)
文/Vermeil

羅大佑:從校園民歌到新謠


羅大佑不只是個歌者,他也是一個問題人物,他的問題來自他的歌曲,因為他的歌帶來"社會問題"。

關於羅大佑的一切,已有太多嚴肅且重複的報導,這個座談會側重的是輕鬆與感性的討論。

日期:11月7日
時間:下午4時
地點:寶麗金獅子錄音室
主題:羅大佑作品發表與研討會
主催:新明日報
主席:陳任(寶麗金董事經理)
出席者:羅大佑
    徐惠民(麗的呼聲節目主持)
    胡粟珍(寶麗金公關)
    謝裕民(新明日報編輯)
    翁順玉   〃
    巫啟賢("新謠"小組)
    許南盛   〃
    許寰梁   〃
    楊文良(本地歌曲創作者)

外邊是超過20度的午後,以及從上午就開始談論的李根壓倒性勝利。

我們困著在錄音室裡,桌上太多的麥克風頓時令人感到不自然……。

台灣民歌的興起與沒落

主席:今天的話題好像很嚴肅。我們還是隨便閒聊一下最近台灣、新加坡的音樂創作方向。大佑,你先來。

羅:我從台灣本地音樂的開始轉變講起。那差不多是民歌興起時期,好像楊弦、吳楚楚的音樂,很簡單,一人一把吉他就可以灌在唱片裡,什麼都有了一樣。到差不多兩三年來,也許是音樂的節奏需要重一點的東西,所以人家說民歌沒落了,節奏性越來越強的東西慢慢取代。好像接受很多 Disco或 New Wave的影響。台灣現在走的腳步,基本上還是跟隨西洋的模式的。不過我們的這個轉變期是壓縮在5年6年裡。

主席:我記得早期台灣創作歌曲對整個東南亞影響力也很大,好像左宏元、翁清溪、莊奴、林煌坤和劉家昌那個時代。後來怎麼會突然冒出一批創作路線完全和以前的流行歌曲不同的校園民歌出來呢?

羅:最主要的一點,可能是我們接受西洋音樂太久了,大部份人都希望有自己語言的歌曲,不但可以聽,還可以唱;第二個可能是大家已經厭煩早期的流行歌曲,價值觀念太單元化,就是歌手最好長得漂亮,頭髮很長,笑起來很甜,很柔美,聽起來細語呢喃的樣子,更好的話當然是三圍越合標準越好,衣服越亮越好。

民歌是從校園開始的,可能是知識份子對這種情況有點不滿,他們希望有不一樣的聲音,也不要用唱法、長相、穿的衣服去肯定一種音樂,最乾脆是從創意去作肯定。

主席:台灣也許剛好發展到那裡,整個創作氣候很悶,所以就出現新風氣,齊豫可以說是代表。後來校園民歌自己也轉變了,這種轉變是怎樣的呢?

羅:校園民歌沒落後,我們發現有些民歌手還在唱,而且歌曲和唱法,都蠻受到歡迎,這些生存下來的民歌手,都具有流行歌曲的共同本質,所以我相信流行歌曲在世界上不會沒有的,硬是要把它分類,在東方人來講,可能比較困難,因為我們的音樂影響,大部分來自西洋,最重要只是怎樣從中找出自己的風格和地方色彩,過程可能需要一段蠻長的時間。

"你唱得不好……"

主席:你自己的音樂是屬於哪一種呢?

羅:我不曉得,我絕不會把自己的音樂定在哪一種,不過搖滾對我的影響是比較大的。

主席:那我們來談談你的音樂吧。我記得第一次聽你的歌,就是"之乎者也",老實說,那時我覺得你唱得不好……。

羅:哈哈,我並沒有否認。

主席:可是呢,我並不因此不喜歡你的歌,因為你唱出年輕人的心聲,節奏是衰衰的,好像西門町那些吊兒郎當的青年在說:講那麼多"耶穌"幹什麼?世界情況還是那麼壞。你的聲音在最近這張唱得最好。

巫:對於羅大佑的作品,我最喜歡的還是情歌。

徐:我的感覺也跟陳任一樣。聽過張艾嘉和劉文正唱"童年",聽作曲者自己唱,反而不接受。但慢慢也發現你唱出了年輕人懶洋洋那種氣質。後來再聽"現象七十二變",比較有社會性,就喜歡上這個歌手了。尤其是歌詞,很有功力。

羅:哪裡哪裡。

因成熟而妥協

謝:我覺得羅大佑在曲方面,從"鹿港小鎮"到現在,雖已妥協,但詞方面還是一樣,沒有改變。所以我們是否可以說,你的詞從過去的憤怒,到現在的冷潮、無奈,是一種創作上的成熟和心境上的成長?因為你曾經提過已經30歲,要30而立。

羅:對對,像人家這樣問我,我每次告訴人家:千萬不要相信超過30歲的人講的話。因為在你變得成熟的時候,你也會變得保守一點的嘛。我自己形容"家"這張唱片是溫情主義,這也可能是我的一個過渡時期。

謝:會不會因成熟而失去不成熟時的光彩?

羅:對對,當然會,不過我盡量會在將來的作品裡找回來,是不是能夠又具有年輕人的熱情,同時又有成熟的美感,暫時還不知道。

謝:按你剛才的說法,隨年齡、心境接觸面的增廣,再下去會不會妥協得跟其他流行歌曲沒有什麼不同?

羅:會有。這個妥協對我來講應該是短暫的。我常常都講:我每次的妥協到最後,都是為了要求下一次更不妥協的東西。至於妥協到和其他流行歌曲一樣,也許不太可能,因為我自己很怕去做一些別人做過的事情。

不為標榜而創作

胡:你最近寫了一首"超級市民",間接諷刺台北市很多情形,是什麼原因促使你這樣寫的?

羅:這些好玩嘛。

胡:也許有些人會認為你這麼多歌被禁,這也是故意要寫來標榜自己的獨特風格。你想你有這種意識存在嗎?

羅:我想不重。要說我故意標榜這種風格,在前面兩張唱片裡某些地方還更重一點!我不會用批判性的東西,作為一種引起注意性或為社會關注的手段,這是不正確的。除非我對很多事情開始不講,準備全部用一種很批判性的角度來做一張唱片,那方式就對了。

對婚姻制度的恐懼感

徐:即使你的愛情歌曲,也是很有叛逆性的,像"戀曲1980",可以說很反傳統,我相信對社會也很有影響。

羅:(笑)造成很多愛人的分手!(哄堂)

徐:有沒有考慮到做這類歌曲,對社會有沒有什麼不良的影響?

羅:也許會有。我們講婚姻或愛情制度好了,事實上我一直對婚姻有恐懼感,不是排斥,而是怕它帶來那種道德尺度,很多人認為離婚的女人或男人很可悲,或是不應該,但對我來講,應該是很自然的事情,合的話就在一起,不合就分開,傳統的觀點有道德的壓力,你非常想離婚,可是不敢。這跟我寫這首歌有一點關係。你去很正常的看愛情這個東西,不要認為結婚,好像台灣人結婚,請一大堆人,四、五十桌,告訴大家說:我們兩個從此在一起,假如中間有一個背叛而去,就是天誅地滅,有目共睹。(哄堂)我覺得華人的婚禮弄這麼大,和這個有一點關係,所以一定要套一個戒指,戒他去和別人指染嘛。(再次哄堂)我覺得這種情形有點不健康,我們能夠心胸很開闊的面對愛情或社會現象,這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呀。

永遠是什麼?

巫:我覺得裡面的"永遠到底是什麼"這句話,對我們年輕一代有很大的影響,使我們對愛情觀有一種新的概念出現。兩個人在一起,心裡存有"永遠是什麼",就不會這麼投入了。

徐:不過說實在的,我聽他這首歌時,很有同感,(哄堂)的確他能唱出很多人心裡的話。

羅:我自己希望愛情盡量持久,但你不可能用客觀的力量,掐著我的脖子告訴我你一定要永遠下去。這對我有點不公平,畢竟這是雙方的一種認同。

巫:當我們戀愛的時候,當然抱著很認真的態度,你這句話就變成一種打擊。

羅:不會啊,這可能是兩個人吵架時,不過癮就要講這樣一句話。吵架中如果可以發掘一點新東西出來,兩個人從此會因吵這場架而更好的話,我覺得愛情是會在這種情況下比較持久的。不要認定一定會在一起,只要彼此互相問"永遠是什麼",反而更好。

我們怎麼談起愛情來了?(齊笑)

許:我想我必須等到那個年齡、心境,才能體會,如果現在要我來理解愛情的話,我只能從字面上理解,不能真正以心情分享。

因詞遷就曲?

徐:可是羅大佑的"愛的箴言",卻完全相反,很偉大的愛情嘛。

羅:也沒有那麼偉大。

徐:把冬天都留給自己,春天都給別人了。(哄堂)

羅:任何型態的愛情,都要你有付出才能想得到什麼。而不光是你想要得到什麼,她要得到什麼。要兩個人付出付出,中間有一個:"愛情",完全屬於兩個人的,那愛情才真正成立。

徐:所以聽過你這首歌後,又覺得你很正常。(眾人輕笑)

巫:我喜歡你在唱片中表現的這種多元化的感情。不同心情有不同的作品。

楊:我覺得你注重詞多過曲,是否有時會因詞而改變曲呢?

羅:詞曲應該是百分之五十對百分之五十,沒有一方的角色應該更多,就像愛情一樣(眾笑),又談回愛情,男女之間分手的話,一定是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責任,其他都是分手方法的問題。我的曲因詞稍微修飾一下是有的,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

小結

主席:講到這裡,我可以整理出幾個結論,第一:羅大佑的唱法,可能就是這樣子,才能令人感到他歌裡要講的是什麼。

   第二:剛才提到三十歲的人說的話不要相信。我覺得這完全是心境上的年齡,不是實際的年齡。像我已經超過30歲,可是各位還可以相信我。

羅:我絕對不相信資方的話!(哄堂)

主席:所以我相信羅大佑到35歲以後寫的歌曲,只要創作觀念沒有改變,還是可以寫很多憤怒的歌曲。

   剛才我們談到很多羅大佑的情歌,最後一個結論應該是:愛情需要不斷的再創作,不然就會完蛋了。

羅:對對對對對,完全同意,婚姻也是要不斷創作的。所以經過吵架,應該使兩個人更在一起。

主席:(笑)有突破哦?

羅:對。你剛才講我的聲音,好像還有一個好處沒講出來。我的朋友說,我的歌聲最大的好處是讓每個人都很有信心,都覺得他們可以唱歌。(哄堂)

這是我一個很大的貢獻,大家不要忽略。(笑)

新明日報
1984年 5月18日
(明日繼續刊登第二部份)
林麗華整理

文字輸入:joketimtom

座談會進入下半場,羅大佑和新謠的創作交流,正式進入情況,話題探討的,不僅是羅大佑的音樂心態,也是新謠的道路……。

日期:11月7日
時間:下午4時
地點:寶麗金獅子錄音室
主催:新明日報
主席:陳任(寶麗金董事經理)
出席:羅大佑
   徐惠民(麗的呼聲節目主持)
   胡粟珍(寶麗金公關)
   謝裕民(新明日報綜藝版助編)
   翁順玉   〃
   巫啟賢("新謠"小組)
   許南盛   〃
   許寰梁   〃
   楊文良(本地歌曲創作者)

必經的過程

巫:我本身有一個問題,就是關於作曲方面,有許多時候我有些曲的旋律是和其他流行歌曲很相似,正如你的"童年"及"現象七十二變",你本身是否有發現到這種現象呢?

羅:其實,我自己也有發覺到這個問題,正如"閃亮的日子",它的旋律也和一般的流行音樂類似,但從"閃亮的日子"一直到"童年"、"之乎者也"及"未來的主人翁",然後"鹿港小鎮"及"家"這張唱片,可以看得出整個轉變,我可以這麼說,沒有"童年"也不會有今天的羅大佑,所以你要獲得別人對你的肯定,你的轉變必須使人慢慢接受,正如:Olivia Newton John的"Physical",這個過程也透過一直很長的時間。這是一個必經過程。

自己的原料

謝:我在《時報週刊》看到這麼一段話,提到你這張"家"的唱片最大的缺點是,"家"是你自己建的,但屋頂是別人蓋的,幾乎是日本編曲家三枝成章搶了你本身的風格,就這點,是否是因為你認為自己管不來太多東西,而應該放手一些給別人?

羅:對,絕對有,因為做音樂當你做到某一種程度,你會覺得很寂寞,"寂寞"的意思,即是我講過的單元化的價值觀,因為台北最好的吉他手只有一個,編曲家也只有一個,那你會覺得跟這些"最好"的合作中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做出來的音樂也許會跟別人的一樣,因此,我去日本錄音的最大原因是要使我音樂跟別人不一樣,那即是說Tone很重要。

謝:但是你早期的音樂全部自己一手包辦,而到後期卻會分散給別人做,為什麼呢?

羅:哦,應該這樣講,早期自己做是不得已,但後期我的音樂方面經驗比較多,我可以自己做製作人,而且和我做音樂的人做出來的東西,和我自己想的不會相差太遠。

謝:這會不會形成三枝成章的精神會比你的更多,而使你的歌失去你原本的風格。

羅:我想不可能。因為唱還是我唱。

翁:這也許是音樂方面的錯覺。

羅:對。正如你先前說的"屋頂",我想蓋的話,也是從我建築公司裡拿的器材,所以"家"裡面的日本色彩,也是我想要的。

不受台灣詩人影響

謝:你覺得你的詞是否會受余光中的影響?

羅:唔,我不覺得,因為我曾經看過一百多本詩集,可是沒有一本能使我看得下去,但當別人的詩如果寫得很好的話,我會考慮譜上曲子,因為太方便了,可能我要花很多時間也想不到,錢也賺不到了。 (哄堂)

巫:自從你出了你自己的唱片後,你很少替人家寫曲,為什麼?

羅:那是因為現在寫的歌已按照我自己的模式,所以沒辦法去想像別人的表達方式。

打擊與衝擊

主席:我覺得目前在香港的歌壇已受到台灣音樂的衝擊,像蔡琴、齊豫、羅大佑等我認為現在香港的音樂主流是Middle Of The Road,但也開始有人在搞Rock,像泰迪羅賓,目前他的"天外人",似乎有受台灣影響。

  而新馬方面,在創作方面應該排除許多知識份子對他們的看法即接受他們,及多聽華語歌,這才會有新意,要不然這會是本地創作的一大妨礙。這是因為環境的問題,沒有聽眾的支持,沒有市場的支持。

羅:但我們必須去爭取。

主席:另一方面,也許本地的創作者Too Well Protected,所以根本不會有偉大的創作。

羅:很可能。

巫:我覺得以前我們受到西洋歌曲的打擊,台灣歌曲的衝擊,所以唱來唱去都是別人的情感,沒有自己的情感,所以那段時間才開始共起有  曲的念頭。

羅:那絕對是一個開始,而且  堅持下去。

造作與通俗

翁:我一直覺得新謠有些歌的  詞不需要寫得那麼深,令人難懂。

謝:有時使人感覺到太過堆砌  太造作。

巫:我覺得新謠的歌曲有很多  面,各派都不同,我認為把這些  過去台灣的話,應該許多人會明白  我不希望以歌曲去適合大多數人。

胡:但這是否會難引起大多數  的共鳴呢?

羅:我覺得他們的歌比起當  台灣的校園民歌要好一點,我是指  歌方面。

翁:但我覺得整個架構很空  有佳句,但沒有佳作。

羅:這是一個過渡時候,從  有,一定會慢慢地改變,我個人的  驗是如此。

徐:我覺得本地的新謠創作,  受台灣影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己的風格。

羅:這一定要有多方面的嘗  ,才會摸索出自己的風格來,我本  的經驗來說,這過程也要好幾年。

主席:我認為在本地創作方面  總一句話,是要繼續努力。謝謝大家!


白舒零整理

新明日報
1984年5月18日

《明天會更好》幕後


1985年9月15日早上10點,兩輛大巴士駛入台北市立棒球場。巴士上走下60名當紅的歌手,他們主要來自台灣,也有一些來自新加坡和馬來西亞。

在棒球場,他們頂著烈日,整整兩個小時,拍攝了專輯《明天會更好》的封面照和海報,同時也同步錄製錄影帶。

接著,歌手們的巴士馳往設在三重市的白金錄音室,開始「明天會更好」的錄製工作。

《明天會更好》這首歌過後出版了專輯,共收入了60位歌星合唱版、童聲版、演奏版以及伴奏版。之後,又發行了14种語言演唱的版本。

歌曲出版之後,立即引起傳唱熱潮,盜版商根據電視宣傳片錄音發行的盜版帶,竟然也能賣一個滿堂紅,可見這首歌當時的轟動程度。

這首歌的作曲者羅大佑雖然當時在台灣已經聲名鵲起,但在香港卻屬無名小卒。《明天會更好》傳到香港后,羅大佑立即在香港灸手可熱。立即獲邀為電影「海上花」編寫主題曲,作曲行情也飆升到每首港幣一萬元以上。為羅大佑長居香港奠定了基礎。

20多年過去,《明天會更好》在華人圈繼續經久不衰,不單成爲各種場合的勵志合唱曲目,也被台灣政治人物常用作競選歌曲。

本文試圖還原《明天會更好》當時的幕後内容,以供本站讀者參考。

總策劃:吳之敬

《明天會更好》這張專輯是受到美國的《We are the world》的啓發而製作,後者是美國藝人為埃塞比亞飢民而創作的募款歌曲。《明天會更好》則是希望藉著唱片、錄音帶的發行,籌募600萬元新台幣基金捐贈給近年來對社會貢獻良多的消費者文教基金會。

但是,誰有那麽大的能耐,能夠將跨越多個唱片公司的歌手,不計報酬地集結起來,製作這張專輯呢?我們在唱片上發現了唱片的縂策劃——吳之敬。

吳之敬何許人也,竟然能説服那麽多唱片公司。其實,吳之敬是全星傳播公司的負責人。全星傳播公司製作的電視綜藝節目《縱藝一百》在當時很有影響。同時,全星也在籌備另外一個排行榜類的電視節目。對於唱片公司來説,電視綜藝節目的製作單位是最不敢得罪的,因爲歌手不通過電視打歌,無疑于自尋麻煩。

於是,吳之敬向唱片公司寄去了一份簡單的邀請函,唱片公司也就糊裏糊塗地派出了歌手。當然,其中據説很多唱片公司還是因爲公益原因,欣然同意旗下歌手出席的。

吳之敬發出的邀請函是這樣的:

某某某大鋻:

爲集結國内音樂唱片屆及全國歌星之集體力量,共同促成《明天會更好》活動(請參閲活動計劃書),本單位敬邀 貴公司能共襄盛舉。活動時間自74年9月15日至74年10月31日爲止。希望 貴公司襄助協辦的事項包括:

* 貴公司同意所屬的歌星某某某參與錄製主題曲。
* 配合活動時間,錄音及錄製MTV宣傳帶時間為74年某月某日至某月某日;宣傳活動時間,74年10月10日至10月31日
* 貴公司對於前述事宜能否配合,以及對本活動之任何高見,敬請儘快通知主辦單位,本單位除深表謝意外,並將全力配合之。


此外,還附上了同意書供唱片公司簽署:

為配合參與《明天會更好》活動,本公司同意下列所屬歌星某某某參與錄製工作,並配合相關之宣傳活動。惟其他非本活動之演出或事宜,主辦單位無權要求上述諸歌星參與之。

某某某上

這樣一份簡單的邀請函,沒有註明未來的版權問題以及捐款問題,唱片公司竟然欣然同意,也算一種佳話了。

吳之敬另外一個功勞,就是遊説羅大佑作曲。當時羅大佑已經遠赴紐約,台灣幾乎少有人同他保持聯絡。羅大佑本人據説也半年多沒有動筆創作了。吳之敬爲了説服羅大佑作曲,從台灣頻頻發出信件,甚至通過越洋電話,“曉以大義”、“恩威並施”,使得羅大佑終于首肯。

据台灣作家厲曼婷透露,羅大佑在作完曲后,曾給吳之敬寫過一封長信來詮釋歌曲,“信上的冷靜,仍不失羅大佑自我本色,但另有一些溫和、妥協……”

張艾嘉

張艾嘉是《明天會更好》的製作召集人,也是羅大佑的前女友。但是,目前沒有證據顯示,讓羅大佑作曲是張艾嘉的主意。但是,有一點,羅大佑在作曲的時候,完全不知道張艾嘉是這個活動的製作召集人。

實際上,在1984年12月31日羅大佑告別台灣歌壇前的演唱會上,就出現了羅大佑拒絕張艾嘉登台的一幕。据記載,當時已經和張艾嘉結束戀情的羅大佑在演唱會進行中,不斷有人勸說羅大佑讓張艾嘉上台唱一首歌,但羅大佑堅決拒絕這項要求。而與此同時,張艾嘉坐在台下,眼含淚水,聼完了演唱會。

9月中旬,羅大佑回到台北,參與制作《明天會更好》。而羅大佑在下了飛機才知道張艾嘉是製作召集人。據説,在整個製作期間,張羅兩人幾乎沒有互動。

歌詞

根據唱片上的文字記載,這首歌曲的作詞有羅大佑、張大春、許乃勝、李壽全、邱複生 、張艾嘉和詹宏志。

羅大佑本人曾在前幾年接受電視節目專訪的時候說,這首歌的歌詞是他回到台灣后,很多人一起創作的。

關於這首歌的歌詞,羅大佑在後來回憶台灣喜劇演員許不了的時候,曾透露:“後來在寫《明天會更好》的歌詞時,我爲他填了一句‘誰能忍心看他最後的小醜帶走我們的笑容’,但被認爲太灰色,無法采用。爲此,我覺得非常沮喪。”

根據最後的演唱版本,發表的歌詞是:“誰能忍心看那昨日的憂愁 帶走我們的笑容。”

關於歌詞,以及當時羅大佑和張艾嘉在製作中的互動,樂評人馬世芳曾在音樂五四三網站貼出吳清聖整理當年訪問大佑時,他對這件事的說法:

當時張艾嘉來找我(張艾嘉是《明天會更好》專輯的總策劃),說是有這麼一個「紀念台灣光復四十週年」的活動,找了很多歌手共同參與。但是我一開始就跟張艾嘉說好,我只負責曲的部分,詞的部分我完全不管。
我的曲子很早就寫好交出去了。結果到了歌手要來配唱當天,艾嘉跑來對我說,原本負責寫詞的人還沒把東西寫出來...怎麼辦呢,馬上就要天亮,大家來了,沒有東西給人家...大佑你可不可以一起來幫幫忙...

於是我們大家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集思廣益。天快亮了,好吧,人總要先起床,那就先「輕輕敲醒沈睡的心靈」;睡醒後眼睛要先張開,那麼「慢慢張開你的眼睛」;接下來呢,看看四周吧,那好,「看看忙碌的世界...」

根據錄音前四天,即1985年9月11日聯合報的報道,原定的作曲是張大春和許乃勝。

錄影帶

《明天會更好》在錄製期間,還錄製了電影和錄影帶。据聯合報當時的報道,主辦單位出動兩部電子攝影機,為全部過程留下了生動的記錄,這些記錄資料將剪接成一部紀錄片。

報道說,「明天會更好」將拍攝成五個不同的音樂影片,一個是以35厘米拍攝,將在電影院放映;其他四個由不同小組所拍成之音樂錄影帶,則在電視上播出。

演唱者

《明天會更好》集結了60位台灣歌手,但是其中一些歌手卻沒有出席,包括鳳飛飛、歐陽飛飛和鄧麗君。其中有些是因爲時間排不過來,也有人說“沒有心理準備”。不過,旅居東南亞的黃鶯鶯據説獲悉這項活動后,同張艾嘉聯絡,並專程飛到台灣參與錄製。

另外一名歌手邰肇玫當時是有名的創作才女,但卻沒有安排獨唱,只是參與了合唱。據説,邰肇玫至今還爲此曾頗感傷心。而唱功奇差的歌手楊林,當時患感冒,竟然還獲得了獨唱的機會。這也引發了對製作單位的不滿。

《明天會更好》曲長五分鐘,整卷錄音帶只有這首歌,但型式包括歌星演唱曲、卡拉OK伴唱曲、樂器演奏曲及青少年合唱曲四部分。錄音帶雖然只有25分鐘,但是主辦單位卻用了100個小時去製作,出入錄音間10餘次。歌星的演唱曲,除了合唱部分外,只能容10餘名歌星獨唱,每人唱一兩句,如此60人共同完成這曲五分鐘的《明天會更好》,為華語歌壇留下了輝煌的一頁樂章。

這首歌曲成功募集資金后,活動籌備會將詞曲的著作權無條件轉讓給台灣的消費者文教基金會,羅大佑本人也簽署了轉讓協議書。

《明天會更好》的唱片,原宣佈在10月10日上市,但在各界翹首企盼下,卻延期到了光復節(10月25日)才正式上市。唱片一上市,立即引發熱潮,當時的報道說,上市良田就銷售五萬張,並呈供不應求之勢。

關於唱片的銷售,原來大家都認爲是由滾石發行,但最後在主辦單位的運作下,改爲發行權招標。台灣地區的發行權由藍與白唱片公司以13萬張的“保證”張數標得;香港地區(含星馬)的發行權由當地的一家唱片公司以6.5萬張標得。

藍與白唱片公司負責人高耀棟當年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公司於25日發行3萬餘張,但是到晚上唱片界的大盤商與中盤商又到該公司要求出貨,昨天該公司又緊急出貨兩萬張,但是仍然供不應求。他表示,公司被迫24小時加班,以求應付市場所需。

《明天會更好》的成功,也引發了歌詞翻譯的風潮,當年歌詞已經譯成14種語言,透過中廣公司《自由中國之聲》節目向全世界播放。

中廣當時聘請各國人士,把原曲的意義譯為各種語言,包括日、韓、法國、越南、英語、西班牙、阿拉伯及國語、閩南語和廣東、潮州、客家等語播放。

羅大佑和黃霑


去年,一部香港電影在大陸上演。於長沙舉行的首映典禮上,專程前往的歌手羅大佑和導演徐克一起,合唱了一曲 《滄海一聲笑》 ,藉此獻給已故老友黃霑 。

實際上,這首歌正是羅大佑在香港音樂工廠時期製作的,演唱者就包括羅大佑本人,和黃霑。

其實,羅大佑和黃霑的故事不僅與此,一直可以追溯到羅大佑成名前。

衆所周知,羅大佑在歌壇開始引起矚目是他為藝人張艾嘉製作出版專輯《張艾嘉的童年》,而崛起則是他的個人創作演唱專輯《之乎者也》。

這兩張唱片在商業上也是羅大佑創作的開始,即他創立的公司果實音樂。很少人知道,這個公司的其中一個股東,就是黃霑。

根據藝人張艾嘉在黃霑逝世后的回憶,當年公司初創是,黃霑就投資了果實音樂。

張艾嘉告訴香港電台的《開心日報》節目,她跟霑叔早於10年前就是很親密的朋友,每周也會見面一同為喜歡的音樂和電影工作奮鬥,但之後各有各忙,才減少見面的次數。

張艾嘉說,當年她和霑叔、羅大佑、邱復生等更一度合資過一間名『果實』的公司,羅大佑的首張唱片正是讓公司發行,及後霑叔覺得不能長期越洋親力親為幫手,兩年後決定退出,但隨後的日子霑叔仍十分支持她們。

雖然黃霑退了股,但黃霑和羅大佑的關係卻沒有中斷,甚至更加密切。

大陸鋼琴家劉詩昆曾撰文回憶說,他同黃霑和羅大佑,常在一起暢談音樂。

他在接受《名人雜誌》專訪的時候說:“1992年,我創立的劉詩昆鋼琴中心舉行開幕時,黃霑就來當主持,我與他感情很好,當年我與他及羅大佑3人一起經常聚頭,彈彈琴,聽聽曲,無所不談。”

羅大佑在香港發展時,曾製作了黃霑作品專輯《滄海一聲笑》。專輯中的同名主打歌成爲流行音樂中最著名的武俠歌曲。

此外,剛剛前往香港發展的羅大佑也前往黃霑等主持的《今夜不設防》節目當嘉賓。

在節目中,兩人還曾一起彈奏音樂。黃霑大讚《童年》一曲好聽。

实际上,香港歌手蔡国权演唱的粤语版《童年》的作词正是黃霑,成为他们不多的歌曲合作。

参阅:黃霑文《滄海一聲笑》的創作經歷

羅大佑差點競選台北市長


[這篇報道透露在1994年,羅大佑差點被推舉競選台北市長的逸事。當年競選台被市長的包括陳水扁、黃大洲和趙少康,最終陳水扁勝出。]

羅大佑的新戀曲…
解構心聲 無奈也…政治

作者/梁岱琦

每回推出新作總是引起不同爭議話題的羅大佑,這次推出「戀曲二○○○」專輯,適逢台灣首度的省市長選舉大戰,唱片公司不想錯過這難得的一場政治大宴,曾一度動念想推舉羅大佑出馬競選台北市長,而他的政見就是「戀曲二○○○」的專輯內容。

此一驚人的構想,並未付諸行動,一來因羅大佑不符競選前需住滿台北市六個月的規定;二來若選票不及一定比例,得沒收為數不少的參選保證金。在「成本過高」的考量下,唱片公司只好打消此一「攪局」的念頭。

有一首主打歌,羅大佑坦承他希望藉著自然氣候的變化,影射運動來臨前的政治氛圍。更因他近來勤研大陸近代史,深被文化大革命、大躍進等政治活動所震撼,專輯裡隱約透露出一股人的命運常為政治世局所牽引的無奈感。這次不但專輯封面的羅大佑面孔,被重新排列組合成新的圖像,羅大佑更希望大家能像看該幅圖像一樣,從不同的角度聆聽他的新作品。

1994-11-13/聯合晚報/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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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 新戀曲邁向2000年
MTV中文台將復播 廣邀藝人自剖音樂之路

記者吳光中/報導

「MTV中文台」將於年底復播,最近動作頻頻,這兩天相繼約了廿餘位國內知名的藝人參加錄影,其中包括已有三年沒有和國內觀眾見面的羅大佑。

留著平頭的羅大佑,昨天穿一襲上下一色的T恤,外面加上一件針織毛衣背心,面對鏡頭侃侃而談,話題從自己為什麼會放棄醫生這一行,轉到音樂界,這個原點開始,羅大佑很平實地剖折自己的心態,他說,「因為個性與興趣的關係,醫界不需要一個七十分的醫生,就像音樂界不需要一個祇有七十分的歌手一樣」。

曲風向來前衛的羅大佑,預計在下個月十一日推出他個人的最新專輯「戀曲2000年」,在這張新專輯裡,羅大佑將科技文明所產生的電腦合成音樂、管弦樂團演奏及非洲、中東的打擊樂混合在一起,想帶給觀眾或聽眾一種「末世紀」的感覺。

1994-10-28/民生報/10版

羅大佑1982年首場個唱相關報道


張艾嘉 羅大佑 併肩作戰

張艾嘉、羅大佑,是一對在事業上併肩作戰的伙伴。

她面臨的戰場是電影。

他則是另一個戰場——歌唱。

張艾嘉常會憤憤不平的討論國片,羅大佑則是冷冷的批評歌曲審查,有時候,兩個人態度會有所不同,羅大佑說,他有退路,大不了回去當醫生,張艾嘉不認為,她堅持明知不可為卻要為。

不過他們最大的相同,就是不要光說不練,親自參與,付出具體的行動,給予真正的關心。

學醫的羅大佑,不務正業,先是給張艾嘉寫了「童年」「光陰的故事」,由她唱紅,似乎還不能滿足,他還要自己來唱。

是不是張艾嘉唱得不夠好?

扶一扶深色眼鏡「不是,當然不是,我是認為我會唱出另一種味道。」不用說了,他的自信與自尊確實強烈得足夠壓迫人。

他不只是個喜歡玩弄音符、樂器的人,而且他對文字遊戲也很有一手,所以他寫的歌詞都好長,不過可貴的是都還挺有意境。

「歌詞長,為的是讓別人怕背,而不要亂唱;想唱,就要下點功夫。」這個人夠深沈吧?他的作品是不「賤售」的。

羅大佑是滿腦子的思與想,所以他總想表達出來,「之乎者也」這個怪歌名,就填滿了他的思想,可惜卻未獲通過,但這種現代的思想,恐怕是年青人的心聲,但卻被「教條」所束縛、封殺。

好多人都聽過他的「戀曲一九八○」,雖然是首情歌,但他唱得可不輕鬆,只因為他對感情誠實而又認真。

「妳曾經對我說,妳永遠愛著我,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這是他兩年前所寫,難道他玩世?這是他的戀愛觀?

「我不承認,戀愛觀是因人而異的,如果說,這是我對一段感情的無可奈何,反而比較接近事實。」

這個藏在太陽眼鏡後面,不想被人看透心事的大男孩,卻從不掩藏他的真,沒有聽過他,不曾認識他,絕不會想到他在黑衣裡的心如此不設防。

他說:這趟音樂的路,走得好辛苦,在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嚴肅與通俗間,我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摸索過來的。

他沒有誇大,當他抱著電吉他唱「鹿港小鎮」,也許會有時代與鄉土的衝突,猛一眼,會覺得怪異,但他用心的良苦,讓人不能不感動。

「我必須感謝我的父母,他們為我的叛逆承受太多太多。」他說話時,張艾嘉就孩子氣的笑,她以純真的外型來掩飾她小女人的成熟,很成功!

「他媽媽從美國回來了,知道他到處亂唱,好生氣,說被我們帶壞了!」張艾喜微笑著說,心裡會不會覺得有被誤解的隱隱作痛呢?

記者黃北朗 【1982-05-05/聯合報/09版/影視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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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新歌下週發表 張艾嘉為他擔任主持

台北訊

羅大佑新唱片「之乎者也」的發表會,訂十八日晚七時半在國父紀念館以演唱會的方式舉行。張艾嘉將擔任演唱會的主持人,並與羅大佑合唱多首歌曲。

以演唱會作為新歌發表的途徑,一直是羅大佑所嚮往的。可是由於演唱會的場地有限,所費又極高,因此遲遲無法付諸實現。如今,新唱片賣了錢,羅大佑在滾石唱片的協辦下展開他的第一次演唱會。

演唱會除了張艾嘉外,羅大佑的好友蔡琴、潘越雲、齊豫和楊耀東等民歌手,也將義務為他助陣。

創作的過程經常是很辛苦的,特別是對自我要求較嚴的人。為了一張「之乎者也」,羅大佑掙扎了三年,花掉了一百廿萬,結果作成母帶後卻找不到唱片公司願意發行。

在唱片公司的觀念裏,羅大佑最好的部份,是他那位影后女友,至於羅大佑本身,非但不漂亮,嗓音尤其不漂亮,如果貿然為他出版唱片,豈不是存心跟鈔票過不去?

找來找去找上了滾石。「滾石」沒有錢,可是有與羅大佑同樣獻身通俗音樂的狂熱,雙方在「臭味相投下」,促成了羅大佑的「之乎者也」。

為了打歌,羅大佑不得不上電視,可是在電視上只能唱一些審查通過的歌曲,而無法公開他的全部作品。於是羅大佑在滾石的協助下,積極籌備「演唱會」,希望藉演唱會,讓觀眾真正接觸他,認識他和他的「之乎者也」。

【1982-05-13/聯合報/09版/影視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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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艾嘉赴港趕戲 演唱會無法主持

台北訊 ,張艾嘉將於今天飛往香港,為「新藝城」拍攝「夜夜驚魂」,預定下月返國。

「滾石」唱片公司曾對外宣佈,羅大佑本月十八日的獨唱會將請張艾嘉主持;但是張艾嘉否認,說她赴港拍戲,無法主持。

【1982-05-14/聯合報/09版/影視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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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演唱會 滾石接受退票

台北訊 ,滾石唱片公司負責人表示,如果有人買了羅大佑演唱會的票,要退票,他們接受,請持票到該公司或現場辦理。

羅大佑將於十八日在國父紀念館舉行個人演唱,主辦的「滾石」宣布:邀請張艾嘉擔任主持人。如今因為張艾嘉有香港片約在身,無法留在台北,主持此一演唱會。「滾石」願意接受退票。

【1982-05-15/聯合報/09版/影視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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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演唱會 二張同往捧場

台北訊,張艾嘉雖然沒能為羅大佑主持演唱會,可是卻及時從香港趕回來演唱羅大佑的名作「童年」,帶給全場觀眾一個意外的驚喜。

羅大佑歌曲發表會以「鹿港小鎮」一曲揭開序幕。羅大佑面對著全場爆滿的觀眾,顯得非常激動。

當羅大佑第二度上台演唱「童年」時,張艾嘉上台搶過麥克風,在全場的掌聲和尖叫聲中,為大家唱完她的「童年」。

掌聲才落,張小燕戴著和羅大佑同樣的墨鏡「摸」上台來,她說,像羅大佑和張艾嘉的歌喉都能當「歌星」,她不知道還有誰不能當歌星?立即引起了哄堂大笑,為演唱會帶來高潮。

【1982-05-19/聯合報/09版/影視綜藝】

羅大佑當年輔選趙少康


2005年年底,我前往台灣,當時正值台灣舉行縣市長選舉。投票日前夜,台北的朋友問我,要不要去看名嘴陳文茜和趙少康的節目錄影現場。朋友一片好意,我答應前往。

我對台灣的這類電視談話節目素無好感,因爲充斥的口號到口號,造謠到造謠的把戲。我所看過的陳文茜和趙少康的節目,沒有一次不被我看出大量破綻的。但是,在台灣,竟然這兩人憑藉胡説八道能夠成爲名嘴,台灣人的水平之低,可見一斑。

那天,我去到台北市的一個禮堂,台上陳文茜、趙少康,加上一些常包嘉賓如張友驊、李永萍等人。他們正在開批鬥會。台下坐滿了老白白們。

趙少康在節目中高呼:“明天的投票民進黨一定會作假的對不對?”台下高呼:“對。”趙少康還鼓動聽衆,明天要採取行動反制。

我當時就想,趙少康怎麽就確定投票一定會作假的?節目結束后,我對我的朋友說,如果明天藍營獲勝,趙少康會如何對他的言論擔當?我的那位藍營的朋友聼罷,一言不發,但卻嘆息不止。

第二天票開出來,藍營果真大勝。但趙少康在電視裏指責肯定是假票的言論,再也沒有被提起。但我無法可能肯定的是,要是第二天,綠營獲勝,情形又會如何呢?

後來有一次,無意中又看到了陳文茜的一個節目,恰巧嘉賓是趙少康。陳文茜說了一段有趣的話,他說趙少康當年競選台北市長,輸給了陳水扁,從此退出政壇。陳文茜說,趙少康對陳水扁有著深仇大恨(大意)。

我不知道陳文茜所指是否還有更多的含義。但是,當年趙少康在競選台北市長的時候,羅大佑和藝人張小燕出面力挺的故事,還歷歷在目。除此以外,當年選戰激烈之時,正當羅大佑推出新專輯《戀曲2000》。

爲了還原當時的這段歷史,本站將當年中國時報和中時晚報的有關報道,匯集如下,讓讀者了解當時羅大佑為趙少康助選的盛況,這應該是羅大佑最初的反扁行動吧。

不過,由於趙少康所在的新黨和黃大洲的國民黨分裂,使得陳水扁最後勝出,出任台北市長。這也預言了2000年藍營分裂,把陳水扁送進了總統府這樣一個歷史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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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丕遠/台北報導

  羅大佑上午親赴本報澄清外傳說他將全力輔選新黨台北市長候選人趙少康一事。他表示,比較其它兩黨,新黨的理念是比較接近他個人的政治理念,且任何一個新的政治勢力抬頭,都有助於全體政治勢力的平衡,不過由於馬年選舉對台灣的未來影響太大,他決定到十一月十八日選舉活動開始前,再確定投入輔選的程度。

  羅大佑強調,不希望外界將他的政治理念與十一月要發行的新專輯混為一談,造成無謂的困擾。

  羅大佑首先闡明他的政治理念,他認為,這次省市長大選與過去最大不同是全體國民直接投票,若仍存在金權、暴力,倒不如回到專制時代,因為這表示中國人沒有能力接受這樣的民主。

  他十分反對現在再挑起省籍問題,他形容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認為,現在台灣外省人已是第二代、第三代,與早期移民來台,現在所謂的台灣人並沒兩樣。

  他說,其實應把國民黨當初來台看成一次大移民。移民是因為天災人禍,不論台灣現在政治制度如何,外省人在台灣已是事實,不應再挑起省籍問題。

  至於統獨爭議,羅大佑認為共產黨是不能不考慮的因素。他在香港時,常注意比較西藏獨立、內蒙古獨立,及香港九七大限與台灣前途的問題。他說,台灣若獨立,中共一定打台灣,因為台灣獨立與西藏、內蒙、香港問題脫不了關係,台灣在大陸眼中像一支指揮棒,是用來制衡美國、蘇俄。

  他強調,由於這次選舉的影響太大,又碰上自己新專輯正要推出,因此他打算在十一月十八日選舉活動開始前,再更清楚的表態是否投身輔選新黨,以及投入的程度。

  到目前,他仍未有機會與新黨台北市長候選人趙少康碰面,好好談談輔選的問題。*

羅大佑等歌手為新黨造勢
【記者褚鴻蓮台北報導】 熱烈的選戰近尾聲了,平常投身「選舉秀」卻不便表態個人支持政黨理念的歌手、藝人,也有了奮不顧身的表現,昨晚,羅大佑、趙傳、蘇芮、齊秦、音樂磁場等多位知名歌手,先後出現於中正紀念堂廣場,在台北市長候選人趙少康的造勢活動「台北有愛——環保之夜」的舞台上,以歌聲為「新黨」助陣,演員金超群則從頭到尾的扮演搖旗吶喊主持人角色。

  舞台上有這些位表明心跡的歌手賣力的演唱,舞台下,還有更多在現場呼應的藝人們,穿梭在支持趙少康的群眾之間,他們表示,藝人並非不關心國家大事、不了解政治,他們為候選人義務站台表演,僅是想單純的表達一個「國民」的立場和理念。
羅大佑化身500,孕婦迴避送花、遊行,新專輯宣傳怪招多
【記者林安寧台北報導】 昨天適逢國父誕辰,各候選人紛紛趁機走上街頭進行拉票造勢活動,而昨天下午三點全省北中南街頭也同時出現了五百位戴著羅大佑面具、身穿紅色衣服、手持羅大佑海報的群眾,這面具正是羅大佑在新專輯中極富未來感的造型。

  「選舉熱」期間,許多資訊都被選情所蓋過,無法得到大眾注意,唱片公司靈機一動,也採取了選舉的手法,一方面為羅大佑新專輯造勢,一方面也突顯出羅大佑的音樂不僅是情歌,還投射出政治、經濟種種社會現象的變遷。

  活動分別由台北國父紀念館、台中公園、高雄大統百貨出發,一路浩浩蕩蕩,引起路人側目並駐足圍觀,誤以為是某位候選人的遊行隊伍,而因為一行人所戴的面具相當奇怪,許多孕婦還紛紛走避,深怕影響胎教。遊行隊伍沿著各重要道路慢慢移動,直到下午近六點鐘才結束。

  為了配合這次宣傳活動,唱片公司也特地在台北花市收購了八千朵紅玫瑰,在前晚連夜送達全省各大唱片行,凡於昨天買羅大佑唱片者即可獲贈一朵紅玫瑰,吸引了許多男士購買,並將紅玫瑰送給女友。
為錢為名為理念歌手助選各有盤算
【記者褚鴻蓮台北報導】 國內、外政治人物的競選活動中,都喜歡借重演藝人員的號召力來「突顯」政治人物,演藝人員也在金錢和情感因素考量下,紛紛熱烈回應這種兩蒙其利的「徵召」,但是,藝人參與和藝人助選的「文化」畢竟是兩碼子事,其效果究竟如何,恐怕無人、也無法真正評估出。

  撇開目前黨派間爭論不休的「統、獨」問題和社會、民心要求安定的顧慮,大部份的演藝人員是相當「現實」的,換句話說,如果把參與「選舉秀」當做一般「銀貨兩訖」的表演工作,管它什麼黨派的邀請,藝人實在沒有理由要推拒送上門來的鈔票,所以,除了少數旗幟鮮明的藝人如豬哥亮、陳松勇應李總統之邀表態為國民黨助選、羅大佑不諱言支持新黨外,絕大多數的藝人都是「向錢看」,只要付得出合理的酬勞,都來者不拒,比較珍惜自己羽毛的藝人,則會在接受邀請的同時,附上「但書」│只唱歌、不助講,唱完立刻走人。

  選舉需要龐大的財力做後盾,由藝人做「選舉秀」的生態可以證明,幾乎所有參與「選舉秀」的藝人,價碼均按照平日的演唱酬勞給付多,視藝人牌子大、小不同,多則十萬、八萬,少則兩、三萬,國語、閩南語歌手最吃香,然而,草根性濃厚的閩南語歌手在中、南部較受歡迎,演出機會、場次也比一般歌手多。

  據經常參與「選舉秀」的歌手指出,藝人在競選期間可以大發「選舉財」的說法不假,通常,情況好的,在一、兩個月內收入高達百萬,而二、三十萬元則是「基本消費」額,當然,還有更多的是「批發」式的「薄利多銷」,一般多由傳播或經紀公司經手買賣。

  今年底選戰的氣氛因省、市長和省市議員選情激烈而格外沸騰,由於選舉的層面廣大,動員的演藝人員也特別多,只要稍有知名度的無一倖免,不過,儘管有人投身選戰場,也有更多的藝人、歌手為堅持自身理念,不肯「蹚渾水」,他們不想為了錢而失去超然的立場或引起觀眾的誤解。

  在近日傳播媒體報導中,羅大佑、蘇芮、周華健等多位形象良好的歌手是「新黨」的支持者,由於他們的歌曲「奉獻」、「心的方向」被趙少康發表為競選歌曲,不過,這幾位歌手都表示,他們是以一雙擦亮的眼睛,觀察候選人的理念,但絕不影響他人,例如,蘇芮的夫婿是趙少康弟弟的摯友,夫婿全力協助趙少康競選活動的錄影帶、燈光、音響工程,她也站在個人非常欣賞趙少康的立場上,嫁夫隨夫,然而她並未實際參與任何助選活動。

  至於羅大佑,雖曾公開表示支持新黨,也身為趙少康的好友,但昨天由港返台的他,尚需觀望一下,是否要像支持林正杰一樣的投入助選的口沫橫飛陣營,因為,此刻他的新專輯剛推出,一方面忙於宣傳,一方面也慎重考慮歌唱染上了政治色彩的不妥。 

  遠在加拿大的李宗盛和投票日時,人在香港的周華健,是新黨的精神支持者,但他們因個人工作關係,屆時無法返國投下神聖的一票。

唐玉麟/台北報導

  參選經驗豊富的新黨台北市長候選人趙少康,首次發表的競選歌曲,就高達四首歌曲。他選擇的國台語歌曲各兩首,隱喻著摒棄外省黨陰影,極力族群融和決心,而歌詞內容更表明他奉獻台灣斯土斯民的信念。

  且由於意識形態及對統獨看法一致,羅大佑並已承諾新黨,全力輔選趙少康,成為繼豬哥亮後,第二位投入選戰的重量級藝人。

  趙少康競選歌曲共四首,國語歌曲有「奉獻」、「心的方向」兩首,台語歌曲有「牽阮的手」、「向前行」兩首等,這四首歌曲,旋律優美、激勵人心,整組有「一氣呵成」之效。

  据趙少康競選總部說,這四首歌曲的著作權部份,均向「滾石」、「飛碟」、「瑞星」三家唱片公司洽談過,雙方簽有授權書,得在競選期間年底前可公開播放、錄音、歌唱等。

  据指出,這四首歌曲中,「向前行」的歌曲雖然唱片公司已同意趙使用,但因歌手林強,人尚在法國,彼此未能連繫到。趙少康為謹慎起見,昨日下午決定暫緩採用,俟林強授權使用後,再公開採用。
 
  這次趙少康的競選歌曲,版權的價碼不等,有些是免費贊助,有些是付費使用,但最高價碼是兩萬元。

  目前流行歌手與唱片業者支持趙少康不少,但均不願意曝光,尤以蘇芮與劉威麟夫婦出力最深。

  而蘇芮的先生劉威麟則以傳神傳播公司負責人的名義,包辦趙少康所有說明會,會場的音響、燈光、錄影等事宜,以成本價計算,以表支持。先前趙少康赴木柵動物園拜票時,劉威麟還陪伴同行,交情匪淺。

  趙少康的競選歌曲,串連而成,主打歌是蘇芮的「奉獻」曲。奉獻的詞雖是「我的愛人、我的朋友、我的小孩、我的爹娘」,但卻是趙少康奉獻台北的決心與精神。這首歌曲音調雖高,但趙少康頗能哼呀哼呀唱。

  接下來是「牽阮的手」歌曲,趙少康認為「雖然路途,有風有雨,我也甘願、受盡苦處」,「牽阮的手、走咱的路」,為貫徹公權力、建立新秩序打拼。

  而「心的方向」歌曲,則象徵新黨「新」的方向,期盼「在人生的大道上,追逐理想」,建立重「新」的新秩序。

  最後的「向前行」歌曲,節奏明快、旋律高昂,激勵趙少康「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鬥志,希望選民支持趙少康勇敢的「向前行」,順利高票當選台北市長寶座。*

中國時報 / 1994/12/02
新黨昨晚在中正紀念堂舉辦「我愛台北、環保之夜」晚會活動
【記者祁止戈、林文集台北報導】 新黨昨晚在中正紀念堂舉辦「我愛台北、環保之夜」晚會活動,吸引了爆滿的人潮,新黨估計至少在十萬人以上,中正一分局估計在五萬人以上。晚會由羅大佑、張小燕、趙傳、方芳芳、蘇芮等二十多名歌手參加。新黨市長候選人趙少康在場表示,國民黨高層的確在進行「棄黃保陳」,趙少康呼籲國民黨員「棄黃保趙」,絕不能讓陳水扁入主台北市。

  新黨全國競選暨發展委員會召集人王建缰,呼籲所有新黨支持者努力拉票,為趙少康做最後衝刺。對市議員候選人,王建缰在晚會最後特別強調,新黨從未對特定候選人配過票,他要求支持者自行配票,一人一票,一定可以通通當選上榜。

  昨日的晚會吸引了眾多新黨支持者參加,中正紀念堂廣場,全部佈滿民眾,廣場中央的民眾手持國旗、新黨黨旗,整齊併排的坐在地上,外圍的民眾,或站或坐,甚至擠滿兩廳院和中正紀念堂主體建築的階梯上。

  趙少康表示,國民黨的確已經在「棄黃保陳」了,他呼籲國民黨的支持者「棄黃保趙」,不能讓主張台獨的陳水扁進入台北市政府。趙少康說,他參加過許多晚會和集會活動,包括國慶閱兵,都不及新黨自發自動的晚會感動人。趙少康呼籲選民,不要迷失在眾多的人數中,還是要有危機意識,要不斷努力的拉票。

  新黨全國競選暨發展委員會召集人王建缰,當場介紹行政院公平會政風室主任張安生,張安生說,他加入新黨完全出於自願,卻被簡漢生抹黑,他很高興新黨能夠接納他,他有三十二年黨齡,但他信奉的是信仰國父三民主義的黨,趙少康並以小喇叭吹奏國旗歌,在場人士齊聲高唱。

  參加晚會的演藝人員,最後齊聲高唱「大地一聲雷」、「奉獻」,演藝人員方芳芳、謝佳勳都含著眼淚高唱,台下的民眾全都站起來,邊搖國旗黨旗,邊配合台上,高唱新黨黨歌,台上熱淚盈眶,台下一片人潮旗海,情緒相當熱烈。

陳文芬/台北報導

  羅大佑在今年金馬獎頒獎典禮上說:「今年唱片市場最大的天王其實是陳水扁」。「天王」陳水扁將在台北市長就職當天,十二月廿四日聖誕夜晚上,在市府廣場前,主持一項名為「我和阿扁的自助Paryt」晚會,與他搭檔的主持人有吳宗憲、謝麗金與豬頭皮(朱約信)。

  這項預計可容納一萬人參與的盛會,對象鎖定為青少年,採取免費索票方式,晚會在當天下午六點半開始進場,TVBS全程錄影,廿五日晚間十時播出。

  活動將邀請L.A.BOYZ、小虎隊、金城武等青少年偶像演出,現場分為三個區位,除舞台表演區外,還有D.J音樂台,會場佈置許多主題攤位,包括青少年喜愛的休閒如電玩、滑板、灌籃大賽,參與者可採「自助式」在現場玩等,現場有三面大電視牆,隨時播映陳水扁遭場與青少年朋友閒嗑牙的畫面。

  主持人吳宗憲、謝麗金面對「天王」阿扁,莫不戰戰兢兢,做了不少功課,包括學習阿扁競選歌「春天花蕊」,吳宗憲還買了本「國會觀察」猛K,打算屆時與阿扁對談,表現他不凡的脫口秀本領,對阿扁事蹟極為熟稔的豬頭皮最為老神在在,他覺得「當阿扁與青少年相遇」,最過癮的應是現場的「突發狀況」而不是主持人的舌燦蓮花!

當年羅大佑到仁愛醫院行醫時的報道


羅大佑當年在音樂和行醫之間掙扎。這篇聯合報當年的報道,提供了另外一面的側影。其中,羅大佑為自己的行醫和音樂,曾有一個鮮爲人知的解釋。

卸「黑衫」披白衣 向「童年」說再見

羅大佑有意到偏遠地區行醫

台北訊,以一首「童年」走紅歌壇的歌手兼作曲家羅大佑,卸下他黑色的歌衫披上白衣,成為台北市立仁愛醫院的住院醫師。

羅大佑說,雖然不再面對五光十色的舞台,不再有熱情歌迷的掌聲,但他對新環境和病人已很快適應了。

台北醫學院畢業的羅大佑,曾在仁愛醫院實習,他的父母、哥哥、姊姊也全在醫界服務。他表示,希望唱歌、作曲只是業餘性的,如此才不會有心理負,阻遏創作靈感。

一副墨鏡、一襲黑衣、加上低沉的嗓音,羅大佑在歌壇上有獨特的形象,仁愛醫院的同事看到他目前與一般醫師並無二致的模樣,都戲謔他「返璞歸真」。院長柯賢忠也一再問他:『真的要做醫生了嗎?』

『做那行,像那行』,羅大佑這樣說,為了避免病人認出,他特別將制服上的名字用膠布遮掩,準時上下班,重拾醫學文獻、書本;不僅如此,他表示有意做個全科醫師,到偏遠地區行醫。

【1983-08-12/聯合報/07版/第七版】

羅大佑:做一宗歷史與未來的最大買賣


「維多利亞港過去是九龍,再過去是新界,新界再過去就是大陸了。」坐在灣仔的「音樂工廠」辦公室裡,羅大佑用手層層比畫窗外藍天下的香港景緻,說著他的打算:「用較長的時間、較大的空間,觀察中國人在九0年代的發展。」

  從台灣「出走」到紐約,一度找不到他的定點,再從紐約回歸香港,羅大佑有一種找到了方向的安心。他花了五年的時間才認清,年紀和環境不容許自已作純粹的音樂人,「現在的羅大佑和以前不同了。」

跟著香港成長

  褪下黑色外衣,羅大佑以香港為基地,獨資成立「音樂工廠」。首張專輯「皇后大道東」裡,他寫下作為一個香港客的感受:「奇怪的是、任何來到這裡的人,也都像逐漸走進了它的夢境般,跟著它成長,而已奇蹟似的找到了他的夢,而且不想離開。……住在這裡,我覺得像個掮客一樣,做著一宗歷史與未來之間的最大買賣。」

  雖然強調和以前不同,羅大佑的音樂創作永遠對社會變動保持高度興趣。他給音樂工廠的定位是:生產富有中國特色、符合香港市情的產品。結果節奏輕快、描寫香港對九七政權交替心情的「皇后大道東」單曲,獲得去年度最佳作曲獎,香港歌迷回饋給羅大佑十五萬張的銷售紀錄。

  「九七後,我還會留在這裏,我蠻有興趣看共產主義在此地究竟會怎麼樣?中國人到底過不過得了這一關?」不帶墨鏡的羅大佑眼神堅定。

  羅大佑從香港音樂環境中學到「制度」--專業分工與滲透市場的能力。「制度是打群架的東西,在香港,他們總是先看到集體利益,達到目標再說。」

  與台灣的環境相比,羅大佑有幾分感慨:「制度不夠健全的地方,人和人的力量會互相抵消。」收起以往的英雄表演,他「現在想做的是team work,並且把這套制度帶回台灣。」

  粵語的「皇后大道東」成功後,羅大佑接著針對台灣市場,用台語製作了「原鄉」,曲調重複,描述對象即回到他熟悉的台灣,手法仍不脫「將政治恐懼卡通化」。

看出港台的一致性

  對於台灣和香港,羅大佑慢慢看出它們的一致性。「同樣是融合全中國「大陸人」的移民地,是全世界中國人裡民主和西化腳步走在最前面的,必須要站在這個基礎上溝通,彼此互利,而不是一起逃共產黨。」

  身為中國人的羅大佑相信,在可見的未來,中國人非走在一起不可,但在此以前,中國人之間需要更多溝通。作音樂的羅大佑,更堅持用音樂去增進任何可能的情感溝通與統一。

【1992-04-01/遠見雜誌/070期】
撰文╱孫秀惠

鄧麗君臨終時談到了羅大佑


本站早在四年前,曾在網站舊版上刊出一篇討論鄧麗君和羅大佑音樂合作方面的文章《未了錄——羅大佑和鄧麗君》。文中談及鄧麗君希望做一張《淡淡幽情》的續篇,請羅大佑擔任製作人一事。

最近出版的有田芳生著作《我的家在山的那一邊-鄧麗君第十年的真相》中文版透露,在鄧麗君臨終時,還提及同 羅大佑合作的事。

1995年5月8日,華人世界最偉大的流行音樂巨星鄧麗君突然離開了人世。噩耗震動了整個華人圈,因爲即使在今天,只要有華人的地方,你一定能聽到鄧麗君的音樂,每天,任何一個華語電臺,都必定會有鄧麗君的歌聲。

最新出版的有田芳生著作《我的家在山的那一邊-鄧麗君第十年的真相》中文版,披露了鄧麗君臨終前的幾件事。

1994年12月31日,鄧麗君生前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當時在泰國清邁的鄧麗君,在居住的酒店的會場,出席了倒數歡慶活動。

在鄧麗君要離開會場的時候,酒店總經理問鄧麗君:“要不要唱歌?”

“啊,不知道聲音出不出得來,”鄧麗君答道。

鄧麗君最後決定,演唱《任時光流逝》,但現場樂隊不知道這首歌。鄧麗君遂改唱《梅花》。

鄧麗君說:“大家新年快樂。令人興奮的一刻。讓我們一起唱歌吧。”

鄧麗君接著演唱了《梅花》。不料,這是鄧麗君生前最後一次公開演唱,《梅花》竟然成了鄧麗君最後一次公開演唱的歌曲。

1995年4月30日,鄧麗君在清邁和她的弟弟鄧長禧通了一個小時的電話。鄧長禧也是鄧麗君的經紀人。這是鄧麗君最後一次同鄧長禧通話,因爲一周后,鄧麗君就長辭人世了。

在這次談話中,有了如下一段對話:

“我打算再一次重新出發,想先將自己作詞的曲子用中文出片。”
“已經準備好了嗎?”
“好了。”

鄧麗君表示,有計劃出版新專輯,而且錄好音樂之後還要拍音樂宣傳片。她交代把這些事情傳達給香港寳麗金唱片公司。

鄧麗君在這次電話中還說,她三個月前曾經同創作歌手羅大佑説好,自己寫了一些歌詞,到時候請羅大佑寫曲。

整個談話中,鄧麗君不斷咳嗽。鄧長禧擔心她的身體狀況,鄧麗君回答:“嗯,好多了。”

七天后,鄧麗君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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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未了錄——羅大佑和鄧麗君

  羅大佑的創作在華語流行歌壇獨樹一幟,被認為是一干尺規。而鄧麗君對華語流行音樂的貢獻也是非常巨大的,可以說,如果不是鄧麗君,那麼無論是大陸還是臺灣香港,流行音樂可能是另外一個走向。

  我一直很遺憾,除了鄧麗君演唱過一首《愛的箴言》以外,再沒有和大佑合作的機會。以前有網友報導,大佑和鄧麗君曾經在香港某PUB一起演唱,也是無法證實。應該說,羅大佑和鄧麗君至少有5年共同居住在香港,他們合作的機會應該是很大的。

  鄧麗君17歲那年就在香港登上了舞臺,那時候香港除了演唱上海時代曲以外並沒有很好的創作。是鄧麗君給香港帶去了臺灣的創作歌曲,而且立即佔據了香港人的心。從此鄧麗君以香港為基點,將歌聲深深印在了全世界華人的心上。而羅大佑自從1989年自美國返回後也一直住在香港,並設立音樂工廠,創作了很多表達全球華人宿命的作品。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羅大佑不能和鄧麗君合作呢?假如他們合作會是什麼樣子的呢?鄧麗君自己最喜歡的專輯是《淡淡幽情》,那是一張將中國古代的詞牌譜曲以後演唱的專輯。鄧麗君不但參與策劃,還邀請了臺灣最有才華的一群作曲家來合作。而羅大佑則在早年狂讀餘光中、徐志摩的詩,並一度宣稱要將他們的詩全部譜成歌曲來演唱。那麼,鄧麗君應該和羅大佑有著相當重合度的交集。最關鍵的是,鄧麗君和羅大佑在對祖國的認同上有著非常相同的看法。也就是在羅大佑定居香港的時候,鄧麗君所表現出來的原鄉的意識形態和羅大佑的想法非常接近,可以這麼說,環顧港臺所有的流行音樂人,向他們兩人那麼接近甚至那麼偏激的理念,找不到其他的例子。

  羅大佑有張專輯《原鄉》,可以這麼說,鄧麗君對祖國、對兩岸的一貫說法被羅大佑這張專輯用流行音樂的方式表現出來了。因此,假如羅大佑和鄧麗君合作無論從政治理念上來看還是從商業特徵上來看都是符合常情的。遺憾的是,本來即將付諸實施的一場曠世合作由於鄧麗君的逝世而給整個華語樂壇留下了永遠不能彌補的缺陷。

  羅大佑在談到鄧麗君對祖國的思念的時候這麼說:“鄧麗君是臺灣的第二代外省人。第一代外省人當初都是逼不得已才離開中國大陸,他們的子孫(第二代外省人)對從未謀面的祖國的思念自然更深。”從這段話可以看出,此時的羅大佑對鄧麗君的理解是非常到位的。

  那麼鄧麗君是怎麼想的呢?

  鄧麗君在去世前不久有個構想,就是希望做一張《淡淡幽情》的續篇,全部採用唐詩來譜曲。同時鄧麗君也自己開始嘗試作詞。在鄧麗君去世前3個月的時候,她發了一份傳真給羅大佑,說她寫了幾首詩,想請羅大佑給看看。後來又打電話給羅大佑說她有個新的方案,並邀請羅大佑擔任製作。羅大佑回憶說:“當時她並沒有說究竟寫了什麼樣的詩,還有什麼樣的想法。接下來聽到有關她的消息就是她突然逝世的事……”

  2000年,上海。羅大佑在演唱會上演唱了鄧麗君的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後來羅大佑做客新浪的時候,筆者通過網上發問:“為什麼要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大佑回答:“為了表示對一個逝去歌手的敬意。”

我想,對於羅大佑和鄧麗君確實有很多值得歎息的事情。他們曾經都是那麼偏激和絕望,當他們即將走在一起的時候,鄧麗君卻永遠離開了……

香港回歸前夜的羅大佑


[注:1997年6月30日,香港舉行了盛大的回歸中國的儀式。這一天,對羅大佑的音樂來講,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因爲當晚回歸慶典上所進行的500万人卡拉OK的10首選曲中,羅大佑一人就佔據了兩首:《東方之珠》和《明天會更好》。

此外,根據筆者收藏的CD和VCD,當天在香港舉行的演藝晚會上,由香港首任特首董建華夫人趙洪娉所編創的《香江組曲》中,就選用了《東方之珠》,並由譚詠麟、王菲、葉倩文和林子祥演唱,包括四大天王在内的香港明星們擔任合唱。而中國當時的國家主席江澤民和董建華就在座欣賞。

對於羅大佑在回歸夜作了些什麽,這篇中國時報的舊文或許能回答一二。值得注意的是,當天他為香港民主黨演唱,政治意味非常濃厚。]



羅大佑為民主黨活動而唱

【本報特派記者黃秀慧香港報導】 昨夜的香港,幾乎所有星光都聚集在無線和亞視兩家電視台所舉辦的回歸秀上,只有羅大佑在夜裡十一點,為民主黨所舉辦的集會上台演唱,這是不是他的表態,他的心情,羅大佑仍不願多說。

  為香港寫下一曲「東方之珠」的他,創作生涯中對兩岸三地的變化有一顆敏感的心,不少觀察香港的情緒都化為音符,連第一任特區首長董建華夫人趙洪娉填寫的「回歸頌」裡,都少不了要唱一段他的「東方之珠」,不過在眾多為香港的過去與未來發聲的名單中,卻獨缺羅大佑一人。但是羅大佑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香港,七月一日前夕,他的人,就在香港。

  羅大佑香港的錄音室「唐樓」在灣仔維多利亞港邊一棟大樓的廿二樓,最近有人來到他的錄音室,他總不忘介紹就在窗外的會展中心:「這裡就是中英政權交接的地方」。昨天晚上六點半後,羅大佑對窗而坐,這是他在香港回歸前「看香港」的姿勢。整個晚上,他的話不多,面對一片煙雨海景的香港夜色,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在九七前,說說他對香港的感覺,羅大佑仍是望著窗外,頭也不回的說,「大家都說得太多了,這種複雜的情緒,怎麼說得出來。」

  羅大佑一直是國語歌壇裡少見對政局敏感又敢言的歌手,在「九七」對台灣仍是月曆上的一個符號時,他就進駐香港,以零距離的角度和香港一起呼吸,當了五年以上的香港居民,還和滾石唱片的負責人段鐘潭,在香港成立了「文化唱片」,「東方之珠」、「皇后大道東」都在這個時期誕生,他的香港感情之深,讓「東方之珠」成了香港的代表音符,而「皇后大道東」,也唱出香港人對未來的疑問。

  正因為這層對香港的因緣,愈近七一交接的日子,包括三台等超過五十個媒體都找上門來,要他談香港,談感想,談未來,不過羅大佑一一回絕了這些邀訪,不過他對想用他的歌的單位卻十分慷慨,他說:「從九七年的一月一日起,我就不再談九七;不過要用我的歌,一律免費,請自便。」

  ■「九七年六月三十日晚要在香港過」,羅大佑從來沒忘記這個念頭,昨天晚上,他帶著李烈在他的「唐樓」錄音室,以一個安靜的燭光PARTY,和香港一起「告別九七」,同在一室的都是他的圈內好友,包括「音樂工廠」的王武雄,華納唱片董事姚鳳崗夫婦,「真言社」負責人倪重華,以及羅曼菲等人。

  羅大佑在大片玻璃窗前搬來一架小電視,沒錯過夜色,也沒錯過所有交接過程的電視轉播,身為主人的他還不時對新加入PARTY的人解釋,電視這麼小,是為了不想擋住窗外香港回歸前的最後夜色,他的語氣感慨,沒太多表情的臉上有時閃現出一抹依戀,英方在添馬艦前舉辦告別式的過程中,他的話不多,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

  有人說,羅大佑對香港的感情很特殊,要他談九七,像要一個資優生進大學還得通過重重考試,是不公平的;而台灣媒體想採訪他多半是「撿便宜心態,把他當成香港通,採訪完便不必去了解香港。隨著電視轉播中傳出的音符,他一句「還是聽音樂吧,再說就太政治了」,不想再談九七的原因,還是得讓他自己來解開。 (黃秀慧)

中國時報 / 1997/07/01

李烈羅大佑「貴族」和「富家子弟」的爭論


羅大佑不久前發表的文章《我的父親》中,有一段關於羅大佑是否為「貴族子弟」的爭論。關於這件事情,在1995年的中國時報有較爲詳盡的報道。

這篇報道還談及李烈當年在大陸經商鎩羽而歸的情況。

【記者褚鴻蓮專訪】和羅大佑高唱了五、六年「愛人同志」的李烈,最近太「清閒」了,以至於電視圈傳出了她和羅大佑「分手」的小道消息。

  為什麼傳言會起自電視走廊,而不是唱片圈?李烈猜想,可能是她一個多月前,跑了趟中視去探望一些老朋友,大家都鼓勵她「復出」,而她雖然也為赴大連做服裝生意「淡出」了戲劇舞台四年,但潛意識裡,她還是難以忘情自己最拿手的「生意」│演戲。

  談到做生意,「鎩羽而歸」的「大陸妹」李烈就有滿腹的「苦水」想吐,四年前,李烈放棄當紅的「小旦」地位,毅然決然的把積蓄都「孤注一擲」於大連的服裝廠時,好多人都稱讚她「有眼光」、「有頭腦」,她也滿懷理想的希望開闢自己戲劇之外的「才華」,可是,這四年來,她實在做得心力交瘁,賠光了一千多萬元台幣︵包括羅大佑的小部份︶,為了不想越陷越深,她把服裝廠交給當地的人去經營,讓自己喘口氣,而在兩個月前回台灣嚐嚐許久不曾「輕鬆一下」的快樂滋味。

  也許就是因為李烈離開這個圈子太久了,突然見她自由自在的「出沒」台北,好事者以為,又一樁「情變」發生了,耳語開始散播。

  李烈接受訪問時,住的地方正是羅大佑台北的居所,她說:「大佑昨天才回香港,被他聽到謠傳,他又要『開罵』了。」其實,這一對只想逍遙談戀愛,不想彼此有太多傳統束縛的情侶,經常會抽空返台休息一下或接洽羅大佑的唱片製作業務,而李烈更負有照料羅大佑家「魚缸」的重任,所以,到目前為止,這份「工作」,還沒有第二位「女主人」可以分擔。

  情侶相處久了,一定會產生意見上的摩擦,這點不錯,李烈和羅大佑都是很有主見的個體,他們常會為事情︵諸如選舉、社會現象等︶發生理性爭辯,但絕不是為男歡女愛,譬如,他們和羅大佑的事業夥伴王武雄在一起翻羅大佑兒時的照片時,李烈和王武雄說羅大佑生長在醫生世家,應歸屬於「貴族」,羅大佑會立刻挺身辯駁,並引經據典的講道理,要兩人去查字典,什麼叫「貴族」,直到兩人改口稱他成「富家子弟」,羅大佑才勉為其難的「妥協」。

  感情的事「交代」清楚了,李烈提及重返螢光幕的想法,她承認,這段時間她確實想「重作馮婦」,不過,她也有接戲的原則│挑戲、不挑角色,因為,這個年齡的她,對戲的掌握已有絕對的自信,她也相信,現在的觀眾會喜歡看到成熟的演員「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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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褚鴻蓮台北報導】 在兩岸關係緊張的時刻,李烈湊巧也心灰意冷的回到台灣,她說:「我就沒見過幾個人到大陸做生意會賺錢的!」

  李烈表示,四年來,她從沒說過自己在大陸賺到錢的話,到現在,即使她說賠了錢,也沒人會相信,這幾年,最好笑的是,走在街上,常碰到路人向她「請教」如何賺大陸人的錢?

  賠掉一千多萬,雖然有些「丟臉」,但她看做是「花錢買經驗」,願賭服輸嘛!不過,這些年的「磨練」,讓她看清了大陸和台灣人民的生活水準及思想觀念差距太大,如果有「外行」人要到大陸去投資服裝,她一定會「勸阻」,因一般大陸人剛剛才開始富有,根本不懂服裝,經營者要「將就」市場,就得與理想背道而馳,所以,她算是開發大陸市場中,「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血淋淋例子。 

  說來李烈當年怎會「誤入歧途」呢?

  那個時候,她隨羅大佑做藥廠生意的姊姊赴大連去玩,而她主演的電視劇正在大陸播放,紅得不得了,也常有生意人請她去「撐場面」,於是,姑娘心動了,然想來想去只有自己稍微了解的服裝可以做,也就貿然「下海」了。如今回想起來,真是對大陸一無所知,她希望把自己的「教訓」公開後,對其他尚有「大陸憧憬」的人,起一些戒惕作用。

中國時報 / 1995/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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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羅大佑收拾香港家當回來

【記者林美璱台北報導】 才在華視﹁神秘檔案﹂中客串演出的李烈,明天將﹁回﹂香港。她說,此行希望整理香港家當,把香港房子賣掉,此後和羅大佑專心固守台灣的家。

  多年來在兩岸三地處處為家,長久以來,養成李烈不管到香港、大陸,都用﹁回﹂字。而事實上,羅大佑在港買的這間房子,他們已住了三年,因此她說﹁回香港﹂,也沒什麼不妥。

  羅大佑的音樂工作一直相當忙碌,而李烈在天津的成衣事業結束後,目前正面臨重披戲衫的適應期。閒暇日子的她,自稱是羅大佑的跑腿小妹。

  和羅大佑拍拖多年,李烈和羅大佑的情感濃郁,但生活並不黏膩。好友關心李烈:﹁你們有沒有談過結婚的事?﹂李烈笑說:﹁我們有談過不結婚的事!﹂

  李烈說,由於一次不愉快的婚姻,連離婚都離得好辛苦。因此,她對再婚有恐懼症。而羅大佑也認為感情比那張結婚證書還重要,因此贊成兩人並不一定要有結婚形式。

  好友忍不住再關切:﹁妳都老大不小了,萬一哪天兩人散了,妳怎麼辦?﹂李烈誇張的笑著:﹁散了,他會比我慘!﹂才說著,她的行動電話響起,是要出門錄影的羅大佑,找不到墨鏡。李烈說:﹁我在家都沒問題,我一出門就什麼也找不到!﹂

  羅大佑是巨蟹座的,李烈形容這星座的人很沒安全感,而一旦找到了可靠的港灣,他們會忠心固守。而她也很習慣和羅大佑的相處模式,相親相愛、互敬互重之餘,她樂於當羅大佑的跑腿小妹,諸如在香港的羅大佑,會打電話回台北,讓她再以長途電話,安排羅大佑與香港友人的約會等等。為什麼在香港的羅大佑不自己打電話安排約會?羅大佑說不出所以然,但李烈卻糊糊塗塗的忙得很甜蜜。

中國時報 / 1996/04/15

羅大佑和南方二重唱的「走出從前」


本文為當年羅大佑為「南方二重唱」製作專輯時,的歷史報道。在這張「走出從前」的專輯中,羅大佑為「南方二重唱」奉獻了四首歌曲。

羅大佑讓「南方」走出從前,在音樂上扎根

羅大佑讓「南方」走出從前,在音樂上扎根【記者褚鴻蓮台北報導】總是在歌唱競賽活動中得到肯定的「南方」二重唱,今年的城市新民歌出擊,不但「走出從前」,也因為請到流行樂壇最有影響力的創作人羅大佑掌舵,格外受到矚目,羅大佑的做法是,讓「南方」從此在音樂上「扎根」,歌聲進入整個華人市場。

  唱羅大佑的歌,需要思考,在進錄音間之前,一定要下功夫「做功課」,因為羅大佑的創作理念是,在目前如「八國聯軍」入侵般的唱片市場裡,音樂創作人和演唱人,都要視「延長流行音樂的生命」為己任,所以,羅大佑製作「南方」的專輯,從時間和空間著手,為她們在台灣、香港,甚至深入中國大陸搜尋原創性的詞曲作品,以豐富的音樂性「調配」二人高、低音特質,希望將她們「塑造」為華人世界的「南方」。

  一向「慢工出細活」的羅大佑表示,與「南方」合作,從三年前就開始洽談,不過,卻快速的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完成這張專輯,是他個人的音樂史中,尚無前例的紀錄,然而,他可以很驕傲的表示,這張專輯的音樂和歌手「生命」,絕對禁得起時間的考驗。

中國時報 / 1995/05/20

「你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


這篇刊登在中時晚報1994/09/16 的報道中,可以了解羅大佑10多年前,在大陸採風的情況。

「你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唱作近半

中時晚報 張孝勍/台北報導

  「你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唱作近半輩子的羅大佑兩年前開始,有了這項來自心底,對民歌起源及作用的疑問,起因是感受到流行音樂逐漸走向死胡同的危機感。於是,他決定不假外求,也不指責現象的種種,遍讀近兩百本相關叢書,訪問北京民族音樂專家,也走訪大陸數地,有了初步的答案呈現,將在今天整個下午於台北凱悅飯店3樓宴會廳舉行「東南亞北大對決」民歌談唱會。

  羅大佑最近在做什麼?一直是愛樂者心中疑問,近一、兩年他果然背著大家私下走訪大陸,解開自己對音樂的疑問。羅大佑的好友說,羅大佑老是意圖打破市場規則,「之乎者也」、「海上花」都有一些創見,還在解嚴前經新聞局送審通過「愛人同志」,大膽用語引起當代嘩然,這會見他又有挖掘史料文化得到的音樂新發現。

  在羅大佑與民族音樂專家的訪談中發現,中華民族共有五十六族語言族群,當中只有二十三個族類是使用文字的,其他都靠音樂來溝通、傳承,也有發現指出哈薩克民族的音樂竟有部分和匈牙利民族相同,羅大佑愈探愈深也愈有興趣,今天的談唱會只是一個探討民歌起步階段,以後,還會有更多相關活動出現,甚至每年都會有場談唱會。

  今天的談唱會,內容有詩經的探討、地理與音樂的關係等,現場用多媒體方式呈現,歡迎大家打擂台,民俗音樂家簡上仁教授、趙少康、方笛、陶曉清都將出席,新聞局長胡志強也在受邀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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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時報記者林安寧1994/09/19台北報導】 一場號稱台灣廿年來最精采的「何謂民歌」講談會昨天下午在台北凱悅飯店舉行,由一年多不曾公開表演的羅大佑邊說邊唱邊主持,台灣音樂工廠負責人王武雄助陣演出,至於羅大佑點名邀請的王洛賓與凌穐均未出現。

  昨天現場佈置得好像一個擂台,羅大佑站在十六架高傳真電視組成的電視牆前,天花板上垂下了「東南西北大對決」、「上下古今繼絕學」、「前有古人」、「後有來者」的紅布條,全場四百餘人,包括各界專家學者,例如林金芳、林正杰、趙少康、平路、陶曉清、李文媛、陳凱倫、吳楚楚、段鍾沂、漁夫、老瓊、吳瑪琍、陳樂融及許多唱片公司人員等,現場氣氛十足,但是在長達三小時之內,卻沒有什麼「對決與擂台」的火爆,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是大佑在自說自唱。

  首先,羅大佑咄咄逼人追問原本是想來看好戲的觀眾:「何謂民歌?」結果中場休息後前排觀眾深怕被點問,紛紛換位。在羅大佑口中,「民」是人,「歌」是一種文化,每個人都繼承了前人文化,同時也是後來文化的創造者,而「民歌」則來自一特定民族,是他們還沒有文字時的「書」,將所有習俗禮儀、喜怒哀樂、生活智慧皆透過民歌來傳承,是文化中相當重要的部分,它隨著世代推移不停地有變化,而原作者多已不可考。

1983台灣詩選

之前一直有報道說,羅大佑的《亞細亞的孤兒》收入台灣詩選。本站最近找到了這本收入這個歌詞的詩選。

這本詩選是由前衛出版社在1984年4月1日出版的。版權頁著名的出版社地址是:台北市晉江街124巷6弄9號。

1983年詩選的主編是吳晟。這位主編的《吾鄉印象》中的一段,曾被羅大佑譜曲收錄在1984年的專輯《家》中。

吳晟在編選報告中寫道:“今年度選出的詩家,最可能引起爭議的,可能是李敖和羅大佑兩位先生,他們都不是以詩名聞於世,但我們認爲,他們二位的詩,亦不失爲多種可行的風格之一,無論大家將如何評斷,我只能說,選出他們二位的作品,實有特殊而嚴肅的意義。”





羅大佑的合唱團



圖為羅大佑在高雄中學念書期間登台演唱的照片,刊登在高雄中學同學紀念冊。



北京所謂的樂隊,在台灣三十年前,就叫合唱團。當時的合唱團,也一度是羅大佑所熱衷的,也對羅大佑的音樂創作,起到了相當大的影響力。

假如你前幾年去北京,不時就會遇到一個小伙子對你說:“我有一個樂隊”。我就遇到一個自稱有樂隊的小伙子,刷刷在紙上就給我寫了一段歌詞。

其實,我以爲,北京所謂的樂隊,在台灣三十年前,就叫合唱團。當時的合唱團,也一度是羅大佑所熱衷的,也對羅大佑的音樂創作,起到了相當大的影響力。

最近,筆者意外讀到一篇1973年台灣《聯合報》的報道,裏面竟然有羅大佑的名字。這可能是最早的關於羅大佑的報道了吧,距離羅大佑自稱最早創作歌曲的1974年還早了一年。

根據羅大佑在《童年》一書中的記載,羅大佑是在1972年大學聯攷放榜后,決定休學一年,準備補習重攷期間,和朋友組建了“洛克斯合唱團”的,書中還附有合唱團的照片。

現在看來,這個合唱團在當時似乎還蠻有名氣的。

根據《聯合報》1973年2月1日第8版的報道,洛克斯合唱團是在1973年春節年初二新潮陽光熱門音樂會上,“初顯身手”的。

洛克斯合唱團是由三部分組成的。即“音樂機器合唱團”和“愛克遜合唱團”,加上羅大佑本人。

音樂機器合唱團的組成人員有楊繼武、王正華和田立昌。其中的王正華後來把羅大佑介紹給《閃亮的日子》導演,促成了羅大佑最早的歌曲創作,王正華也是羅大佑專輯《未來的主人翁》的製作人之一。

愛克遜加入洛克斯的是林文正,擔任主唱。

据聯合報的報道,這兩個合唱團,“年輕朋友可熟了”。“洛克斯是老酒換新瓶,由這兩個合唱團組成”。

羅大佑《童年》一書中説,歌手劉文正和楊繼武、王正華在中學曾組一個“正午合唱團”。

《聯合報》這篇報道是這樣描述羅大佑的:

電風琴手羅大佑是團裏唯一的新手,曾學六年鋼琴、三年電子琴,擁有一台YC-四五型的高級電子琴。羅大佑最欣賞披頭合唱團的貝斯手保羅。你猜他現在念什麽——醫科啊。

羅大佑在《童年》中說,洛克斯樂團成立后,曾在美琪飯店駐唱了兩個月,而樂團也因爲羅大佑當年重攷失敗而終止。

關於羅大佑在洛克斯樂團的表現,台灣古典音樂樂評人劉漢盛,在《音樂與音響》雜誌上,曾回憶起當年洛克斯合唱團中,羅大佑的表現。

他說,當年在台中中興堂有一場熱門音樂演唱會。記得演出者中有黃曉寧、金祖齡和黃弗才,其中就有一個團體洛克斯,水準相當好。

作者寫道:“當時大家的焦點都集中在有特殊嗓音的主唱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眉頭深鎖,緊閉雙唇,完全融入強烈節奏中的鍵盤樂器手。”

十年后,當年的眾所矚目主唱,已經被大家所遺忘,而那位年輕的鍵盤樂器手,卻堅持到底,走出了自己的路,那就是1984年的羅大佑。

在羅大佑結束了洛克斯合唱團之後,因爲重攷成績不理想,就重囘中華醫藥學院念書。

根據劉漢盛的回憶,羅大佑念書期間,經常出沒在學校的晚會中,擔任伴奏和寫些小型配樂,相信這些配樂應該是羅大佑最早發表的音樂作品吧。

在中國醫藥學院念書期間,羅大佑也陰錯陽差地擔任過林懷民與他的云門舞集表演的鍵盤手。

據説,當時羅大佑因爲彈得一手好鋼琴和吉他,加上初露作曲才華,而受到同學們的寵愛。根據《中國時報》的報道,中國醫藥學院羅大佑同班同學回憶說,羅大佑在班級中有“愛情聖手”之稱,大一時,就換了三個女友。

羅大佑在發行專輯《之乎者也》以前,因爲和張艾嘉的戀情,加上音樂創作,也漸漸成名。在1981年,也試圖成立另外一個合唱團。

根據《聯合報》1981年的報道,這次的合唱團的發起人是侯德健、羅大佑和楊耀東。他們希望比照國外的合唱團,自己包辦所有的作曲、作詞、伴奏和演唱工作。

規劃中的合唱團有五人,另外兩人正在尋找中,聯合報報道說。

合唱團的分工是,侯德健擔任木吉他手,羅大佑擔任鍵盤樂器,楊耀東則擔任貝斯。尋找的兩人為鼓手和電吉他手。

根據報道,羅大佑也打算在1982年一月前往洛杉磯,在錄音室擔任爲期兩個月的實地學習,作爲日後製作唱片時的參考。

不過,不知何故,這個計劃後來並未付諸最後實施。

到了80年代中期,根據侯德健告訴筆者,羅大佑、侯德健和香港歌手泰迪羅賓,也打算組成一個合唱團,前往全球各地演唱。這個計劃後來也無疾而終。

總結羅大佑組建合唱團的經歷,真正成團的,就是不到一年左右的洛克斯合唱團。而後來兩次和侯德健組建合唱團的計劃,並沒有實現。

到了1989年發生天安門風波之後,羅大佑在香港報紙公開罵侯德健,使得兩人的關係生惡。後來,根據媒體報道,侯德健回返台灣后,羅大佑曾表示,不好意思去見侯德健。

這已經是後話了。

在90年代初期,在台灣本土化風潮中,羅大佑曾召集一些原本唱和音的人士,組成了一個名為“OK男女”的合唱團。但是,這個合唱團已經和原本意義上的“合唱團”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了。關於羅大佑因應本土化風潮成立的這個合唱團,以及該團在全島的巡迴廟宇演唱過程,筆者將另外專文介紹。

羅大佑眼中的兩岸最偉大的音樂人


很多人好奇,在羅大佑眼里,兩岸最偉大的音樂人是誰?雖然羅大佑說起過很多音樂人,大都在他們死後才提起,如梅艷芳和羅文等,這有些死者為大的含義在。不過,羅大佑親口說出最偉大的兩岸的音樂人則是,陳達和王洛賓。

陳達是台灣民謠歌手,由專門研究台灣民謠的學者許常惠所發掘。關於陳達的音樂資料並不多,不過他的一段月琴伴奏的《思想起》卻是流傳廣泛。

民歌手楊祖珺曾經這樣記載陳達在1977年3月31日在淡江舉行的“中國民俗歌謠之夜”的演唱情形:

台灣民歌手陳達登場了。學生們凝神靜氣等待著他開口,這位老農坐在溜冰場的中央,有些突兀,卻又那麽自然。

“思啊想啊枝……”談起月琴,在夜空下他唱將起來:“恁學生請我來這,看恁也有禮貌”他開始把爲什麽來這裡的原因先做介紹,這一交待就唱了三分鐘。

“思啊想啊枝……”陳達開始講古了。“唐山過台灣有三百年啊…”才唱到兩百年,又過了快五分鐘。

“思啊想啊枝……”老先生蒼勁沙啞的嗓子,一點也不顯疲憊。

習慣了西洋音樂快節奏的學生開始走動,一些男同學開始躺在觀衆席的水泥地上,,不耐煩地在星空下交談。

陳達終于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停止了。

陳達後來被認爲患有精神病,而入院治療。後車禍不治,享年76歲。

從沒有看過陳達演唱的羅大佑,在他的《昨日遺書》中,曾這樣描述陳達的演唱:

在飯後,夜正年輕的夜晚的室外,幾把長凳,幾個搖著扇子的鄉人的圍攏之下,一把走天涯的月琴,就這麽就唱了,大概還不必講究琴的調音的。“咚咚咚咚咚咚咚”,琴聲有點蹣跚,幾乎沒有什麽太深奧的技術可言;如果你尖酸刻薄一點,你甚至可以說他就憑這兩手琴藝也竟可以到處招搖撞騙,隨時編編歌詞就這麽給他混了一輩子。

  “思啊,想啊,枝——”

  來了。大概絕不是那種會討好的嗓子。乾澀的聲音自錄音帶內冷冷的飆出來,劃破半個世紀以後依然的月空。那個“想”字後面的“啊”字滲雜了濃厚的鼻音,全世界除了這塊土地以外不會有其他任何地方有這樣的,鄉土的鼻音的唱法。“枝……”這一聲是個尾音,延長了好久。它在夜晚的空氣中劃出了一道幾乎是看不到那彎曲的弧線。隨著音的延長,這弧線竟變得越來越鋒利,甚至,淒厲。然後,它毫不留情的,像毫無任何阻力一般的,輕易的切割人你的心靈的肌肉。也不見血,但像把極精細的外科手術刀般,你知道它已深深切入,傳來那種很薄很薄的,深深的刺痛。

羅大佑寫道:“陳達,來自這塊土地的,又被吞沒於這塊土地。我想,他可能連名字都是這塊土地取的。陳達,真正的傳奇。”

1993年,羅大佑在同林正杰的一個對談中,把陳達稱為台灣最偉大的人。

羅大佑說:“整個台灣歷史人物,我自己還是認爲陳達,陳達是最偉大的。”

他說:“因爲,他把整個台灣的生命歷史,凡屬土地那種生命力,完全表達出來了。”

羅大佑說:“因爲從陳達的歌聲裏面你可以感覺到,他的音樂是真正從土壤裏面,陳達是台灣歷史唯一可以真正留名的人,意思就是說,因爲他真正和土地結合得太近了。”

他說:“他是先民,留下的生命,這是我們身上沒有的。”

林正杰問道:“那在大陸呢?”

羅大佑說,大陸就是王羅賓了。

在這個訪談中,羅大佑花了相當大的篇幅談到了王洛賓。

羅大佑說:“在大陸的話,住在新疆烏魯木齊有一個更被遺忘掉的……他的名字叫王洛賓,洛陽的洛,貴賓的賓,可能很多人到目前爲止,不曉得他寫了什麽歌。”

羅大佑進一步說:“他寫的歌裏面有些是他改編的,改變了一些新疆,青海,或是邊疆的民歌,把它弄成國語,然後使所有的中國人都會唱,他自己也作曲。”

“這些歌包括什麽呢?包括,《青春舞曲》,包括《在那遙遠的地方》,包括《掀起你的蓋頭來》,包括《馬車夫之戀》,還有《半個月亮爬上來》,還有什麽《阿拉木汗》。”

他說:“我想這些歌每個……全世界所有的中國人,大概是,我想70%,80%以上,一定會唱他的歌的,知道他的曲,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羅大佑說:“他已經80歲了,今年已經80歲了,他被共產黨關過15年,被國民黨關過3年,一個是左的,覺得他太右,一個是右的,覺得他太左,我覺得他是真正的‘中國人’,‘中國人’他是真正站在中間的。”。

他說:“不幸的就是説,他50多年以内寫的歌,我們到現在才知道,這個人還活著,我想這個在音樂史上,可能算是中國人的一個悲劇吧,對中國音樂作出那麽偉大貢獻的人,我們現在才開始知道一點點他的名字。”

在羅大佑發表這番關於王洛賓評論的時候,羅大佑為大陸西安電影製片廠導演滕文驥一部以王洛賓為原型拍攝的電影《在那遙遠的地方》(張洪量主演),編寫了電影音樂,並親自配唱電影中的全部插曲。1993年,羅大佑的音樂工廠,也製作了改編王洛賓歌曲的專輯《情歌紀念日》。

不過,《情歌紀念日》專輯的發行,引發了王洛賓和羅大佑之間的一場版權官司。

1996年3月14日零時40分,王洛賓因患膽囊腺癌醫治無效去世,享年83歲

羅大佑《東方日報》文章兩篇


[注:這是羅大佑1989年發表在香港《東方日報》的兩篇文章,在文章中,羅大佑很批他當年的好友,《龍的傳人》的作者侯德健。

這兩篇文章收錄在侯德健所著《禍頭子正傳》的附錄中。

10多年過去了。歷史無法改寫。我們將羅大佑的文章刊登在這裡,供愛好者參考]

開戒

文/羅大佑

這樣的一口氣,我實在不想忍下去了,今天我決心開戒痛駡一個同行。

那個人叫做侯德健。

是這樣的,上個月下旬在報紙娛樂版看到有那種鳥蛋爛好人在替侯德健的中央電視臺言論作辯解,意思是大家在搞清楚前因後果之前,不要亂批評侯德健。

這可把我給弄火了,這些鳥蛋人。

我們來看看這幾個問題:

一、澳洲使館沒有被破門強行拉人的報告,是否上電視說沒看見有人死,是一個經過時間談判後的協定?
二、他們會整死侯德健嗎?他們會使“龍的傳人”的作曲者成爲六四事件最著名的殉難者嗎?別忘了他投奔自臺灣,“龍的傳人回歸龍地”,記得嗎?
三、是誰毅然在最後加入領導絕食,並領導大家唱“自己的事自己幹”,“大家的話說了算”?是誰請所有的中國人“巨龍巨龍你擦亮眼,永永遠遠的擦亮眼”?
四、是誰有這樣的勇氣與先見在六年之前就已投奔大陸?更大的勇氣丟下前妻與一歲大的兒子?然後憑著這樣的勇氣以個人名義與文化部打官司來爭取自己應得的利益?

說我忌妒侯德健的才華好了,別以爲我會在乎。有些大是大非不搞清楚,人活著會很難過的。今天我丟下一些問題,明天正式開始臭駡。

請小心了。

原載一九八九年九月十九日《東方日報》



真言

羅大佑

今天的話,全是真言。

絕食示威的學生很多人是有最壞的打算的——他們的上一代是文革的最直接犧牲者,文革死了多少人?他們會不知道利害關係可能何等嚴重?何等慘烈?

今天你侯德健在後期加入並領導絕食,並用歌鼓勵大家做事“自己幹”,說話“說了算”,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好了,人家幹了,說的話算了:死的死、傷的傷、關的關、處決的處決——你已經算極幸運可以躲入澳洲使館的了。他們開了軍隊進去拉你出來了嗎?

咦,說話不行嗎?而且還上了中央電視臺了?

他們會讓“龍的傳人”作曲者來做一個這樣的殉難者,替歷史及人民見證六四事件嗎?

你的勇氣呢?抛棄國民黨投奔中共的勇氣呢?唾棄共党投奔民主學運的勇氣呢?抛棄前妻丫頭及一歲大的兒子然後再婚的勇氣呢?以個人和文化部打官司的勇氣呢?在社會主義祖國敢開一輛紅色賓士跑車的勇氣呢?

當初香港人呼籲打電話及傳真告知被蒙蔽的大陸同胞,假設六百萬人有十分之一打了電話,每通電話說服了十個人,而每個收話人又說服了十個當地人——這樣也只有六千萬人獲知真相,你侯德健上一次中央電視臺把這些努力全部搞掂還有餘。你沒種就別去領導絕食,事情會好得多,整個學運不會留下任何污點。

侯德健,你把臺灣和大陸的臉都丟盡了,我幹你娘的,這叫什麽作曲家?

原載一九八九年九月二十日《東方日報》

羅大佑:去自由自在的空間




“對愛情的解釋很奇特。“大學裏學醫,學過中醫,陰陽五行。愛情基本上是一種陰陽五行的融合體。男人是陽性,女性是陰性。互相平衡、融合。什麼地方多了一些!那麼另外一個甚麽地方就要少一些。一定是平衡的。”

 作者:[張文中]


滿不在乎的瀟灑

T恤。波鞋。牛仔褲。一緇頭髮,隨隨便便,茸拉在額頭一側。

普通。走在皇后人道東,你絕對認不出他是誰。“看我不像個歌裏打扮罷?我不在乎的!”

真的不在乎。香港管弦樂團和音樂工廠合作,在紅墈體育館聯合演出三場“音樂初夜”大型歌會。那日招待傳媒,羅大佑穿戴這身打扮滿不在乎地跑到記者招待會上,又滿不在乎地擠在一大堆衣衫鮮亮的紳士淑女當中。管弦樂團的經理是個英國人,西裝筆挺。“我坐在他分邊,穿著隨便得實在不像話。他心裏一定在想:‘這個人怎麼怪怪的,天知道是搞甚麼的!’。”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蠻平凡的人,甚麼都不大在乎。我相信人多數人把我看作一個作曲家多過一個歌手。做一個歌手就要站在臺上,很幕前的。我大部份時間都是在幕後。配樂、製作唱片,幫人寫歌,自己偶爾也唱。角色多重化。不希望失掉自己生活化的那一面。音樂和創作一定是從生活出來的,我喜歡過比較實在一點的生活。音樂要和大眾親近!和普通人生活愈接近,愈好。”

作曲家的滿不在平,卻別有一種瀟灑。

表達個人主義

還記得那首如夢如幻的《童年》。

那個單純又敏感的小男孩,有沒有你的影子?“有!一定有。”

少年時,其實很乖。父親醫生母親護士,逼他學彈鋼琴,就彈。對著鋼琴敲琴鍵,天天半小時。喜歡玩,卻不能去玩,眼巴巴看小同伴玩得歡天喜地,只能無奈。“看過一本美國小說,《麥田捕手》,呵,那心理和我非常相像,整個感覺很類似。少年期的反抗,甚麼翹課逃家等等。小說看得極少,只有一部半。半部!是《約翰.克利斯朵夫》太厚啦!完整的一部,只有《麥田捕手》。而且,看了許多遍”

《童年》在羅大佑的“作詞史”上意義非同尋常。有人說,他的歌曲像流行歌又像民歌,即自《童年》始。“旋律,幾個小時就寫出來了,但歌詞寫了很久,寫了五年!口語化,很長的句子,一句十八九個字,像說話一樣。”有沒有搖滾影響?“我的音樂,就是把搖滾和校園民歌揉合在一起!有很多搖滾的東西。搖滾!最重視的是表達一種個人主義。每個人都可以有一把吉他!每個人都可以用吉他唱出自己的情緒和感受。和早期的存在主義有某種相似。”

空間,為什麼那麼狹窄?

“大學五年級開始搞音樂,七六年。那時,正在台中攻讀醫科。一個偶然的機會,高中十幾個樂隊的朋友籌拍一部電影,《閃亮的日子》,張艾嘉劉文正主演,需要幾首主題曲,找到我。那是我正式出街的第一首歌。第一次出街就遇到不愉快。當時政府規定,凡是歌曲在廣播電臺電視臺播出,必須送審,送到新聞組的歌曲輔導小組審查。一送審,歌曲通不過,因為歌詞有問題。歌詞裏有一句“我們曾經哭泣,也曾共同歡笑”。審查官說:“‘哭泣’不可以,太消極了!”結果,改成“我們邁向成功之路”才發放通行。哈,海峽兩岸,有點差不多吧?

“歌,需要自由的空間。但空間並不自由。有時,甚至相當狹窄。

“有幾個朋友屬於“黨外”(“黨外公共政策研究會”,即民進黨前身),彼此談得來,於是被認為“太親‘黨外’”,寫的歌也被認為“有較濃的政治色彩”。《亞細亞的孤兒》等幾首,有批評說是什麼“抗議歌曲”什麼“年輕人的代言人”,云云。“黨外”也有高要求,希望多寫一些歌曲去爭取什麼什麼。我越來越覺得沒有意思,處於政治的夾縫中,自己要寫的東西不是自己要寫的,變成環境和人讓你去作這作那。每個人對你的要求很多。一出名,每個人都想利用你去寫他想要你去寫的那種歌曲。在那個環境下你已經很難去寫你自己感覺到的真正的生活。很大的挫折感。我決定抽身出來。怎麼做?唯一的辦法,只有離開臺灣。

“85年3月來到紐約。有朋友來電話,說正值臺灣光復四十周年紀念,許多當紅歌星共台大聯唱,能否拜託寫一首歌《明天會更好》。一口答應,寫定後交給一個文化基金會,以為是做了一件好事情。不對了,完全不對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原來年底有個選舉,國民黨那一年有個是“要有更好的明天”,要我寫的歌就叫《明天會更好》。知道後,我心裏很不開心,被政治利用。我所寫過的歌曲中,我最討厭這首歌!寫歌時,我只想表達一種對明天的嚮往,但結果發現是被政治利用的工具,你還會喜歡嗎?

“藝術,應當是一種很單純的意念,不應該同政治牽扯什麼關係。我從來不認為我創作的歌曲是政治歌曲。寫歌,應該是很自然的、人性化的。”

愛情和婚姻的衝突

有沒有女朋友?

“當然有啦!現在蠻穩定了”。

有幾個?

“哈,只有一個。我想,差不多每個人都一樣吧?同時有許多女朋友,我相信沒有一個人可能應付的。誠實一些倒也罷了,要是和這個在一起不能和那一個說,和那個在一起又不能和這一個說,時間安排有困難,騙來騙去。人不可能呆在一個騙來騙去的生活中。我希望我白己感情愈久愈好。大學時代的第二個女朋友,感情維持七年。後來的女朋友,感情至少在兩年以上。”

“對愛情的解釋很奇特。“大學裏學醫,學過中醫,陰陽五行。愛情基本上是一種陰陽五行的融合體。男人是陽性,女性是陰性。互相平衡、融合。什麼地方多了一些!那麼另外一個甚麽地方就要少一些。一定是平衡的。”

“我當然很肯定愛情。愛情對我影響很大。我寫的多少情歌?那麽多首!當然不是每寫一首歌就戀愛 一次,那還得了?元氣大傷!”

有沒有結婚打算?

“暫時沒有。我不認為必須要有婚姻。婚姻對我來說是一個合同。結婚證書就是一種合同,甚麽我們從此白頭偕老,、水志不移。簽一個合約沒有甚麽,但簽一個終身合約!而這個合同毀約的可能是很大的,因為牽涉到終身。已經看利那麼多婚姻以離婚下場。有的表面好像不錯,但家裏已經大打出手,只維持一個面子。”

忙個不停。星期六下午,獨個兒關在音樂工廠,用電腦分解音樂分解音樂總譜。再過兩星期,《音樂初夜》便要登臺。

《音樂初夜》海報上的口號是:“從未如此交流過。”以演奏嚴肅音樂古典音樂高水準著稱的香港管弦樂團,和專業生產流行音樂的音樂工廠攜手共台,會是如何一種奇異景象?

“很好玩的!香港是中國人社區中溝通最多的一個地方。臺灣去大陸,許多事要借助香港。大陸到外國,也有很多經過香港。香港既然扮演這樣一個角色,可以有許多感情在中國人之間溝通。小到一首歌!一半國語一半廣東話,能否撞出一種不一樣的東西?同時,管弦樂團七八十位訓練有素的演奏家給流行歌曲伴奏,那麼大規模的場面是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非常有意思!希望聽流行歌曲的人,能夠去多瞭解一些古典音樂和嚴肅音樂的結構,那種結構是非常迷人的,不像那種鼓、電子琴什麼的。也希望聽古典音樂的人多介入流行音樂裏來,提高流行音樂水準。”

自八七年來港,他走進一個自由自在的空間。給電影配樂,為流行歌手配詞作曲,製作音帶大碟,然後是音樂工廠異軍突起。“前幾天剛從臺灣回來,去開記者招待會。音樂工廠新推出一盒音帶,銷路很不錯。唔,就是這盒——”

《羅大佑:原鄉》。

“羅大佑的音樂工廠開出的列車/在中國的三角漩渦裏一站一站逡巡/從‘愛人同志’‘ 皇后大道東’回到我們的‘原鄉’/找到你的位子,等待下一站來臨”

羅大佑的“下一站”會是什麼地方?(一九九一年十月)
原載《走進名人》(張文中),香港出版。

音樂追夢人--羅大佑專訪


提要:長久以來,拜盜版和翻唱所賜,海峽這邊的中國人得以聽到一位真正的歌者的聲音。長久以來,羅大佑的歌聲伴隨了幾代人的成長,慰藉著一顆顆年輕的心。隨著9月初滬、杭兩地演唱會的臨近,羅大佑已由民間的汩汩細流彙聚成一場風暴。這是一場遲開的盛宴,而在20世紀最後一年的舉行又使它具有了巨大的象徵意義。莫里斯•迪克斯坦說,對他而言,60年代是在70年代Bob Dylan的演唱會上結束的。再過多少年,我們是否也會說,80年代止於20世紀末的那個夜晚,那個與羅大佑相互取暖的夜晚。

  正文:演唱會上最孤獨的人

  中國新聞週刊:記得您第一次來大陸就是到上海?

  羅大佑(以下簡稱“羅”):對。

  中國新聞週刊:這次大陸演出首演也是在上海,您覺得這是不是一種緣份?

  羅:是一種緣分,真的沒有辦法。批文每個地方報批的方式都不一樣,各個地方的人情結構也不一樣。所以這次來來去去工作一兩年這樣弄,今年的批文是最順利的。這只能說是一種宿命,一種緣分。

  中國新聞週刊:您在第一次來大陸之前知不知道自己在大陸有這麼高的聲望?

  羅:多多少少聽到有朋友在講,可是我總是沒有面對這麼多朋友嘛,實際上有點意外。

  中國新聞週刊:實際上您的歌通過盜版的方式已經在大陸流行很多年了。

  羅:其實盜版有時也是一種必要的方式,它是一種什麼呢,是一種必要之罪。

  中國新聞週刊:您曾經在演唱會live版的專輯中寫到過您在演唱會上是感覺最孤獨的人,每次演唱會之後都有一種被擊敗的感覺,為什麼這次還能鼓起勇氣作現場的東西?

  羅:這與做唱片是一樣的。出一張唱片,花很多時間去積累下來。我是這樣,到唱片出版的那一天我就不會去聽那些歌了,當然在做宣傳的時候,面對記者朋友或是上電臺的時候那是例外。因為前面要反復地聽嘛,我會一直這樣上百次。等於你的創作就是一直重複一直重複,咀嚼的一個經驗。你咀嚼這麼多次,到錄完為止。如果花兩年時間製作的話,我面對這些歌已經兩年了,也是到了一個應該面世的時候了。演唱會其實也一樣,要求你全力以赴這樣子。我一直強調演唱會之前是我人生裏最恐怖的一段時間。累積那麼久的時間,累積那麼久的能量,然後大家都已等在外面了嘛,人家錢都已經付出來了,唱片公司都已經在銀行裏面收利息了,你坐在那邊會說我不辦了?對不對?所以演唱會那種兩軍對壘、蓄勢待發的感覺很強烈,我一直把演唱會當作戰場。

  中國新聞週刊:那在演出前的5分鐘是不是很緊張?

  羅:那當然啦,那還用講嗎。

  中國新聞週刊:在華人歌手中你是第一個發行live唱片的,但是你的現場演唱會比較少,跟你的地位不太相符。

  羅:我在1998年8月29號紐約林肯中心辦演唱會之外,我之前的演唱會至少要算到1984年底的那場。我是很怕做演唱會的,因為演唱會有那種焦慮,總是有那種期待,非要在那個right moment。那麼久了以後又到了這個在世紀交替的時候,總覺得那麼久的音樂似乎應該做一個交代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沒辦法。你該做的事情還是該把它做掉,給自己的挑戰還是得面對。

  中國新聞週刊:在大陸開演唱會是不是您的一個大的心願?

  羅:當然算是,因為大陸有那麼多的城市,我在臺灣開,了不起就是臺北、台南、台中再加上高雄這樣子。肯定要感受那種大江南北遊走,每個地方,每個都市不一樣的人情風土那種感覺。好像人到杭州,人到上海,完全兩種不一樣的格局。當然上海也是大很多,我還開玩笑說好像杭州的美女被上海搶過去不少。到了北京來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去廣州嘛講粵語的人又多了一點。可能去西安去昆明都不一樣。我個人是很喜歡在不一樣的地方感受不一樣的人的文化特質。我個人是很喜歡學習。我們學醫的人,比如你學眼科,耳鼻喉科都要懂一點。尤其我是學放射科的,全身都要懂,從腦部到腳底,每一科都要請示我們這一科的意見,因為我們可以看到人的內部去,其他沒有專科醫生是這樣的。所以對學習會有那種興趣。

  150多首歌其實非常少

  中國新聞週刊:您覺得從性格上講您是不是還是一個很內向的人?

  羅:一向是這樣。做創作人蠻多的時候還是要面對自己,很多時候要去寫一些東西。所以創作就是你在做一個你自己都沒有寫過,別人也沒有寫過的方式或情感,這才是創作嘛。但有時候有些歌會類似一點。像我有兩首歌,一首是《是否》,一首是《愛的箴言》。這兩首歌主歌的和絃一模一樣,創作時期也正好是在那一年創作。在那麼類似的情況下,這兩首歌還是不一樣。我跟你說你要是做一個完全沒有發生過的一種歌或情境,它其實是很辛苦的。我們很不容易寫一首歌出來,這首歌就是不跟別的歌詞撞到,它又有足夠好的旋律,它可以喚起大家對一種相同感情的認同,這個過程我認為它是相當難的。創作到某種程度,模式甚至整個被打破掉了,因為大家覺得這樣的模式已經太多了。所以創作會不斷地被革命掉、被推翻掉,新的模式會不斷地起來。樂器也是一樣。創作是那麼辛苦的一個過程,我寫了20多年歌也不過寫了150多首嘛,好像很多,其實非常少的。20多年來就一直靠這個來掙飯吃。

  中國新聞週刊:有一段時間墨鏡和長髮是您的標誌,您是什麼時候剪掉長髮,摘下墨鏡的?是不是剪掉長髮的那一瞬間自己覺得應該改變,應該有所突破?

  羅:對。也不是有所突破,頭髮其實是生活裏的一部分,我並不特別把它當作一種造型。就把它當作自己,怎麼講,自己工作生活兩方面都算是可以遊走其間。比較不會受到自己內向的個性的干擾。以前我面對攝像機是比較擔心的,所以那時需要墨鏡也是這樣的道理。86、87年吧,墨鏡就慢慢摘掉了。

  中國新聞週刊:到美國以後。

  羅:對,等於是要慢慢地熟悉環境,這個行業,各種場合。久了以後就習慣了,我想每種行業都是一樣的,教書教久了不用看書本也可以背出來了。

  中國新聞週刊:可是有一種說法,因為你學醫,作放射科的醫生,所以才養成戴墨鏡的習慣。

  羅:沒有,放射科的醫生人家穿鉛做的衣服,戴墨鏡怎麼夠。墨鏡防護是不夠的,肯定眼睛早就瞎掉了。

  第一首歌的由來

  中國新聞週刊:您自己說最早的一首歌是《歌》,但是有資料說是《鄉愁四韻》,到底應該是哪個?

  羅:《歌》的旋律是最早寫的。1974年,我大學二年級,剛從學校宿舍搬出來住,在學校旁邊外面租了一個小房子住。寫了旋律以後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填上詞,所以歌詞就一直空白下來。我現在還記得原來的歌詞,但它太濫也不好意思講。一直到76年有一個電影叫《閃亮的日子》,突然之間就出現了一個劇本,裏面有一首徐志摩的詩。我一直在想怎麼把它配上去,想了大概兩個月,其他的歌都已經完成了,就剩下那首歌還沒寫好。有一天我到樓上去,那時我住在5樓,樓上還沒有賣出去。我喜歡樓梯那種空空的回音,突然之間我又想到那首歌,這個詞譜上那曲正好。這首歌是我的第一首面世的歌,雖然只有旋律而已。《鄉愁四韻》是餘光中的詩,那是後來聽了民歌手楊弦先生譜的余光中先生的詩後,自己也試著譜曲。我記得這首歌應該比《歌》再晚一點點。

  真正有一顆心會為自己的音樂負責

  中國新聞週刊:臺灣媒體早期曾經評價您是“臺灣的Bob Dylan”,是一個“抗議歌手”。您有很多歌是針砭時弊的,從開始的《超級市民》、《亞細亞的孤兒》,到後來的《五十塊錢》。一般說來人在年輕的時候是容易憤怒的,年紀大了以後這種東西會越來越少,您是如何始終保持對社會的一種關注呢?

  羅:你這個問題問得好,現在很多人問我有沒有像以前那種憤怒。其實也不是憤怒吧,做音樂就是一種心意,一種感情。在這個社會裏有太多聲音是太嘈雜的時候,我就覺得做音樂的有這個義務使社會稍微平和一點,多做慢一點、比較和諧、再抒情的歌,讓大家都安心一點。但換一個角度,當因為各種原因,政治的敏感、各種各樣的理由,(社會)變得很沈默的時候,一個藝術家有這個義務去講一些真話,但有時候講真話可能是很危險的。真的講到危險,假如你知道怎樣去表達這個訊息的話,你應該去做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時代我們沒有人要去搞反革命把這個政權推翻掉,弄一個不曉得什麼樣的政權取代它這樣子。人過安定的日子總會去想怎麼讓日子更安定。你今天吃得不錯,你明天要吃得更好。你今天工作不錯,你希望明天工作更努力,你可以升遷,可以安定。譬如在一個雜誌社、一家唱片公司。你的想法、你的理念可以因為更好地執行、更高的職位而做得更好。你的上司做得有什麼不好可能你今天沒辦法影響他,但哪天你做了那個職位以後,你原來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把它改正得更滿意,然後再有一個比你更好的年輕人再把你推翻掉。中國5000年的文化、國家,她存在有她的理由。對我來說我並不忌諱談政治,我覺得假如一個社會裏大家都忌諱談政治,都很小心翼翼的、都很沈默的話,我相信這樣的社會它是有問題的。臺灣以前就是這個樣子,我第一首《閃亮的日子》就是被禁的。那歌詞有一段是“我們曾經共同哭泣,也曾共同歡笑”,那個時候就是說“你這歡笑很好,你這哭泣不行,哭泣對社會來講太負面了”。所以就把它改成“我們曾經歡笑,邁向成功之路”。那個時候臺灣也是很封閉的。

  中國新聞週刊:好像是到發行《愛人同志》的時候才比較順利一點

  羅:對。其實在《未來的主人翁》的時候就已經比較寬鬆一點點。我很意外,有一首歌叫《現象七十二變》也可以通過。侯德健那時候也和我一樣,老是在“新聞局”裏吵架。後來他們也發現我們沒什麼惡意了。你說崔健寫歌他會有惡意嗎,不會的嘛。你要真正有一顆心,你會為自己的音樂負責。我是這樣子的。我覺得我寫的是真話,這樣的東西長遠來講對社會是有益的。我倒不覺得我會被關起來,關起來是你笨嘛。你真要有一顆心的話,歌本身能反映這顆心的。你其實在講一些話,這些話靠很真實的情感來表達。

  感情的同時性太重要了

  中國新聞週刊:《皇后大道東》、《首都》、《原鄉》三張專輯可以說是您在音樂創作上的一種“野心”,就是一個曲子可以不費力地配上粵語、國語、台語來演唱,您覺得這個嘗試成功嗎?

  羅:我覺得不錯。中文裏面有語言結構相同的地方,當然有的朋友會說我“一魚三吃”。

  中國新聞週刊:當時有樂評說你是“投機取巧”。

  羅:對。投機可能有一點,但並不取巧。因為很少有人去想用這種方式運用中文的幾種語言,我覺得這個工作太少人在做了。你去想想它的共同性,像煙灰缸粵語叫做煙灰盅,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你想從南到北,幾千公里,這個民族已經慢慢變成那麼大的一個國家了。氣候、吃的東西根本都不一樣,幾百年下來,那個東西還是在我們日常生活的語言裏表達出一種共同性。所以我想找到它的共同性,為什麼海峽那邊的羅大佑寫的歌,大陸這邊的一些同胞會喜歡。兩岸相拒在1990年的時候也已經40年了,因為大家在語言裏面、在歌裏面找到了那些共同性,我覺得這個東西很重要。你維護一個民族,你維護一個國家,你維護一個家庭,維護兩個人的愛情,感情的同時性太重要了。

  電子時代的掙扎

  中國新聞週刊:在您現在發表的這150多首歌中,情歌占了很大比重,但是臺灣媒體評價您是臺灣第一代搖滾歌手。從您骨子裏,您是喜歡搖滾樂多呢還是更喜歡抒情的東西?

  羅:其實我都經過。因為每一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語言。早期當然就是一把木吉它這樣唱。到不夠的時候,像Bob Dylan第一次拿電吉它上臺時他是被噓下去的。你一個民歌手怎麼能做為人不齒的搖滾樂手、流行歌手做的事情。那時另一次革命已經在產生了,它其實也在從一種雛形轉變為大家都能接受的一種講話的方式。到84、85年,從全世界第一台電子合成器開始,電子音樂也變成新時代的一種語言。新時代來臨的時候,革命也就慢慢地來了。這種革命不是一種巨變,因為它要經過所有人的同意。我經過幾個時代下來,下一張專輯可能會有很多的電子音樂。我不是希望大家來跳熱舞,來搖頭,但是這種語法是你本身必須要去接受的一種方式。如果說你現在每次買給小孩子玩的東西都是一張遊戲光碟的話,他們這一代人可能會轉變成我們完全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的過程,我們最好還是要學習他們的語言,才能和他們溝通。

  中國新聞週刊:可是你曾唱到“我們不要被你的發明變成電腦兒童。”

  羅:對,我想不要,但這也是一種掙扎一種不得已。我在講不要的時候其實已經在預測這東西遲早要來的。我們怎樣使人不被那個東西牽著鼻子走,你用電腦也是希望它能幫你工作而不是你變成它的奴隸。每個人都在用電腦,你不用,你就會變成被這個時代淘汰的人。這句話可能會變得越來越真實。可是假如說你也變成那麼多用電腦的人中的一個奴隸的話,那我寧願做一個人的奴隸,我不要作機器的奴隸。人類和機械文明之間應該有一種平衡。我們希望它方便,又不希望它把我們的靈魂給搶走。我們希望可以吃得更好,但不希望生活得更奢侈更糜爛。我們希望工作得更有效率,但不希望成為每天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個工作狂。

  一個有智慧的生命是值得活下去的。智慧不是來源於天才。我絕不是一個有天才的人。我要是有天才的話,不會只寫那麼一點點歌的。我就會像莫札特一樣寫了41首交響曲。莫札特是個天才,他都沒有時間來改自己寫的曲子,因為他實在是太多產了。如果一個交響樂團不停地演奏莫札特的所有曲子,可以演奏一個月。最戲劇化的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可是他死的時候下著大雨,連他太太都沒有去送殯。他死後葬在哪里都不知道。真正的天才來自于天上哪里都不知道。我們這種凡人就要努力,好好地工作,多花一點時間,賺多一點錢。然後有錢了,再多花一點時間,多寫幾首歌,多賺一點錢。

  莫札特的曲子開啟了我創作的心靈

  中國新聞週刊:您覺得在您的創作裏對您影響最大的歌手是誰?

  羅:不能只有一個。Bob Dylan肯定有影響,Paul Simon也有。日本有一個歌手叫吉田拓郎,也對我影響蠻大的。譬如說莫札特有一首曲子對我影響蠻大的,《魔笛》中《吹笛人》的那個主題很有趣,16個小節他只用了三個和絃,只有上和絃,下主和絃和主和絃三種。可是他把對稱和平衡的方式發揮得淋漓盡致。我現在還在反復地聽它,我在裏面找到一種平衡感,很類似中國傳統裏的對稱,像對聯一樣的對稱。那首歌平衡的方式跟我後來的作曲方式有很大的關係。對作曲有興趣的朋友不妨聽聽看。莫札特那個《魔笛》裏面的《吹笛人》那個主題。莫札特的曲子開啟了我創作的心靈。

  “不要把羅大佑看成一個理想主義的人”

  中國新聞週刊:從現在華語歌壇的發展來看,大家都認為您處在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位。

  羅:後無來者不可能。

  中國新聞週刊:但起碼現在這個人還沒有出現。

  羅:他會慢慢出現的。10年前你談羅大佑也就是一個羅大佑,15年前你談羅大佑是什麼?一個作曲家,他的作品要在累積夠多了以後,他如果能真的去好好地作他的曲子的話,他的份量才會慢慢出來的。所以假如說大家認為羅大佑有什麼分量的話,那這個分量我相信它絕對不是一天,一個月,一年,兩年,五年甚至十年可以做得到的。我要放棄父母投資在我身上7年的一個醫學院(教育)。我拿到醫生的執照,然後當醫生一年半。這些東西我全部要丟掉,我全力投到音樂裏面去我才會有今天這麼一點點的成就,它不是憑空得來的。我要違背父母的意志,不去做醫生這樣一個我更早的時候給他們的承諾。我必須要做到,就是我講到要做到,我得給他們一個承諾,我去做音樂,我活得絕對不會比做醫生更爛的,我的收入不會比做醫生更差的,我的社會地位不會比做醫生更糟糕,我在這一行的成就不會比做醫生更差的。我對我父母的承諾一定要去實現的。所以不要把羅大佑看成一個理想主義的人,他絕對不在乎錢。我很在乎錢,我覺得錢很重要。錄音室裏面一個鐘頭三千塊錢台幣。沒有錢你憑什麼來錄音呢?你打電話過去人家都不要你呀。音樂是需要錢的,你在錄音室裏面做音樂每一分鐘都是錢呢。你找人編曲不要錢嗎?你想不想找一個更好的,更貴的編曲家來編?想不想用一個更好的錄音師,更有經驗的?譬如在上海8萬人體育場,他這個更好的經驗會把8萬人體育場調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不會讓大家覺得8萬人體育場怎麼會音響都不對?所以我得多賺一點錢,去搞好音響,但萬一我搞的音響是好的,有了一個好的模式,以後的藝人就都可以享用這個模式。找到一個標準,大家就都可以用了。所以我很在乎錢,我很在乎錢能不能替我提供一個好的科技,讓我在錄音室裏面做更多的嘗試。所以你說到就要做到,要把它做出來。

  中國新聞週刊:您在歌壇有了這樣一種地位之後,有時會不會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羅:我倒不覺得高處不勝寒。你羅大佑在哪里啊,你真的有那麼高嗎?你那麼了不起嗎?事業真的那麼大嗎?

  中國新聞週刊:但是從目前華語歌壇看就是這樣啊。

  羅:我是常常會覺得有不足的那種人。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就像演唱會之後總是有一種被擊敗的感覺,其實就是這樣。那種被擊敗的感覺,全部都耗光了。你的感覺也用光了,激情過後,要替明天一個嶄新的自我做打算。要告訴自己,昨天已經過去。你不能老是抓住昨日的歌,老是想做一些昨日那種光榮的美夢。要為明天著想,明天是一個嶄新的你,你羅大佑還是要拿出一些新的東西來。不要老是靠“一魚三吃”來騙我們。現在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人是很聰明的。不要希望去騙別人,我覺得如果你騙不了自己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去騙人。

  在音樂上很貪心

  中國新聞週刊:好像很早的時候您就提倡“詞曲咬合”,就是說詞一定要跟曲非常搭配。

  羅:這跟中國的文字是有絕大的關係的。歌就是要讓人聽懂的。只有那種自命清高的那種藝術歌曲才會故意把歌詞反過來。所以有一些技術方面的問題。我們真要跟做音樂的人去溝通的話,真的是要下功夫把所有的棱角都要磨掉,讓它變得更平滑,他聽上去受到的阻礙就會更少一點,他進到音樂裏面的意境就更快。

  中國新聞週刊:很多人認為您的歌是文人歌,遣詞造句比較講究。有的時候會用一些比較晦澀,生僻的詞。您在寫這些歌時有沒有考慮過聽眾接受起來會有一定困難?

  羅:會,但假如說有的時候太口語化的東西多了以後我也會擔心,想著是不是太通俗了點,太綿綿細雨的成分在裏面,歌詞的層面是很多的,寫歌的方式也是有800萬種。我想一首歌的創作方式絕對有800萬種。那你怎麼讓這個創作空間有一種,快的節奏能處理,慢的節奏也可以;管弦樂的東西你可以對付,搖滾樂的東西你也可以來。比如彈吉他,一隻吉它有六根弦嘛,你能不能只用兩根弦,去創作這種東方式,臺灣式,月琴那種彈法的樂曲。在這方面我是很貪心的。貪心之下其實也有一種念頭,就是希望這個格局不要拘泥在一種固定的模式裏面。我總是說我為什麼比較賺錢的原因就在這裏面。我們錄音是很貴的。有時候我們在錄音室裏面試那個效果器,有的時候為4.2秒還是3.6秒去做嘗試,可能一試就是幾個鐘頭。一下幾萬塊台幣就不見了。就在那幾秒甚至幾毫秒間,你都是在做一些試驗,你真的是希望做出來的東西是別人沒有用過的,別人聽起來有一種新意。所以我不想浪費它,我不是一個很浪費的人。這個新意一定要有,這才是我們所謂的創作人。我們創作人不是說寫文章,告訴人民形勢正在起變化。我們不是絞盡腦汁在鬥倒某些人。我們是希望讓別人的生活更平靜,更多一點感情。所以追隨你的歌的人,要追隨你的感情。不要追隨羅大佑,追隨羅大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如果喜歡羅大佑的歌,去買他的CD,去聽他的歌,我拿到版稅,我就已經相當滿足了。其實在交易成立的時候歌就已經屬於聽者了。當你聽到這首歌,你覺得很傷心,在一個淒美的晚上。你覺得這個晚上對你,你可能遭受心靈打擊,你可能被老闆罵了一頓,如果這個歌對你有幫助的話,我們作為一個音樂人就覺得有意義了,我就覺得我的創作沒有白費。

  在更加快速的世界裏用緩慢頻率存活下來

  中國新聞週刊:像您這麼精益求精地做音樂,出專輯,現在歌壇的製作風氣好像已經不是這樣了,講究速度,講究效率。越來越快地推偶像,越來越快地推新歌。

  羅:但我不會因為他們那麼做,就違背我一貫的原則。所以我要多賺一點錢,去存活得時間更久一點。我就是要在更加快速的世界裏,用緩慢的創作頻率存活下來,還有我的位置,我必須要證明這一點。那現在到目前為止還好,大家就不要希望羅大佑每個月出一張唱片。我沒有那麼快,以前沒有那麼快,現在沒有那麼快,將來也沒有那麼快。

  中國新聞週刊:好像近年來您的寫歌速度越來越慢,從《之乎者也》、《家》到《未來的主人翁》,後來到《愛人同志》,《皇后大道東》,好像節奏拉得越來越慢了。

  羅:對,人成熟了以後,老了以後就是這個現象嘛。

  中國新聞週刊:你覺得這跟創造力有沒有關係?

  羅:有關係。因為你考慮到前邊的那些歌寫過以後,就已經被你排除掉了一種可能性,一種寫歌的方式了。從另一方面來講,莫札特也很幸運,他就死在35歲。如果他死在80歲,大家也會發現他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本身就不創作,整天拿個答錄機聽他自己過去的作品。

  中國新聞週刊:像Bob Dylan或者“滾石”這樣的歌手或是樂隊,他們的歌迷會從60年代一直追隨到現在。在大陸或者臺灣,您也有這樣追隨您的歌迷,從70年代一直聽到現在,那你有沒有這樣的考慮,如果你在新專輯中有很多的改變,他們能接受嗎?

  羅:這個沒有辦法,因為我最大的問題就是我經過了太多的階段,我的歌迷都在不斷地成長,不斷地在改變。喜歡我歌的人是一群人,慢慢一些人走開,一些人進來,就是這樣不斷地在改變。我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我不能說年輕人聽到我這種很慢的曲子,一個民樂的曲子,或者說我組合過的民歌加電子樂,就趕快變成羅大佑的歌迷。我不可能去奢望這些東西。但有些人是陪我一起從歲月中成長過來的。我倒是希望,如果羅大佑沒有讓他們失望的話,這些音樂是可以陪伴他們一陣子,這一陣子要長一點。這就是我一個小小的奢望。創作人就是這個樣子,希望自己的歌時間長一些,希望自己寫的曲子聽的人多一些。我沒有別的奢望。創作人也和一般人一樣,吃喝拉撒,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過平凡人的日子。專業工作你一定要把它做得好一點。

  中國新聞週刊:劉索拉講過,她有一次跟您比唱中國民歌,被您給唱倒了。那中國傳統的音樂在您的創作中起一個什麼樣的作用?

  羅:我舉個例子,像台語歌它那種哭調其實是非常中國的,它跟江南的民歌很相似。我不諱言我是一個統派的人,我對臺灣獨立怎麼看都覺得它有問題。我不是因為我在北京才這麼講,我在臺北也這麼講。這樣一種調式的東西,站在民族的立場上它肯定有它的共同性。音樂它的本質是一樣的,我希望在這方面有所貢獻。大家的血緣、命脈、文化的根基,有很多雷同的地方。音樂有助於去找到我們共同的祖先,音樂有助於我們去找到我們共同的周遭的情緒。

  每首情歌都是某一段感情的影子

  中國新聞週刊:您寫了這麼多情歌,這裏面有沒有自己感情經歷的影子?

  羅:當然有,而且每一首情歌都是我在某一段感情裏面的一個影子。有時候不見得只是這段感情,它也加上前一段失戀的時候一些影子在裏面,把它拼湊起來。像《戀曲一九八Ο》就會特別清楚,有時候就會不一樣。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剪貼。

  中國新聞週刊:您給很多歌手寫過歌,這些歌過一段時間又會拿來自己唱,而您的演繹和他們的好像完全不同。

  羅:我是這樣看,假如我要唱自己的歌,唱法只有一種方式,編曲會只有一種方式。假如你把一首歌交給像齊豫、梅豔芳、陳淑樺那麼好的歌手的話,他們的演繹方法會有很多種。同樣是《滾滾紅塵》,編曲用這樣的方式那樣的方式,他們都可以表現得很好,他們都是很好的詮釋樂曲的人。假如我做製作人,譬如說陳淑樺,我會在那段時間裏面,幫她找一個最對的方式。但陳淑樺表現的方式絕對的不只是那個樣子的。反過來羅大佑要唱那首歌,他可能20年裏就只有那一種方式表達。因為寫曲的人是我,我對那首歌先入為主的那種觀念已經很難打破了,會變成只有一種模式。

  中國新聞週刊:李宗盛是您的好朋友,他的歌好像更口語化一點,您對李宗盛怎麼評價?

  羅:好朋友以外,他是非常好的作詞作曲者。他跟我不一樣的一點,我是一個比較孤獨的人,我會做我自己的製作公司來跟大的唱片公司合作。李宗盛個性喜歡跟很多人一起工作,這樣比較有效率,他會找到一種方式。我選擇跟“滾石唱片”合作,他選擇在“滾石唱片”內部工作,這就顯示出人在個性上的差異,他的生日跟我就差一天嘛。我們都有對市場的一種很好的敏感度。我們都把音樂當作可以做一輩子的事情。我們都面臨音樂市場的很大的衝擊,現在的音樂市場是很不好的,因為電腦的關係、因為網路的關係、因為下載的關係、因為翻版的關係,我們一樣的一點就是我們還在努力,我們沒有放棄。我們覺得如果好好做的話,音樂可以和其他的媒體很好的結合在一起。可能那段我們最燦爛的日子已經不在了,這沒有關係。每個時代可能都有它最燦爛的媒體存在。

(中國新聞社《中國新聞週刊》)

羅大佑:情歌和手術刀


羅大佑接受中央電視台專訪節目的全文。

  記者:《之乎者也》做多長時間?

  羅:這首歌蠻快的,這首歌大概就是幾個鐘頭,然後修一修,修一下大概就是幾天的時間,就是幾個字而已,它基本上一下子就出來了。比較長的歌,像《未來的主人翁》。

  記者:多長?

  羅:《未來的主人翁》大概三年左右,更長的最近像《美麗島》裏面的那首歌,大概連詞帶曲到編曲搞了五年。

CCTV.com消息(面對面8月28日播出):

  一首首膾炙人口的老歌,都出自他之手
  他的歌充滿溫情,有人說他是情歌聖手
  他的歌尖銳犀利,有人說他是解剖社會的手術刀
  他曾經長期缺乏自信,甚至想要離開歌壇

  羅:我必須得做最壞的打算,回到我另外的行業裏面去

  他又充滿雄心,要讓作品超越時間,傳唱不朽

  羅:我相信一首歌是有生命的,假如你花足夠的生命跟努力、跟情緒、跟足夠的關注。

  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面對面》記者專訪台灣音樂人羅大佑

  精彩對白

  記者:如果羅大佑這一次在北京被冷落,他是不是足夠堅強來承受這一切?

  羅:這個舞臺你敢站上來就別怕死。

  記者:什麼時候想到自己要從幕後走到臺前?開始只是一個作曲者。

  羅:這麼難聽的一首歌也蠻有趣的一首歌,你難道要拿給陳淑樺去唱嗎?

  記者:你什麼時候有自信呢?我可以幹下去。

  羅:我1994年年底職業那一欄才敢寫作曲,之前我都寫醫生

  記者:羅大佑還會讓我們有夢嗎?羅郎是否才盡了?

  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羅大佑不可能給每個人那些夢。

  人物介紹

  羅大佑,台灣音樂人,1954年出生於台北,

  1980年,畢業於台北中國醫藥學院。

  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開始音樂創作

  1982年發行第一張個人專輯《之乎者也》,奠定在華語流行樂壇地位

  30年來,在抒情和批判兩類題材方面都創作出許多優秀作品

  羅獨白:有一句話叫做“粉墨登場”。粉墨登場之前要鑼鼓齊鳴,叮咚、叮咚、嗆嗆嗆……,左鄰右舍,方圓500公尺到1公里的人,這邊有戲小上演了,然後慢慢慢慢群眾聚過來,看到人差不多了,可以演了。所以上媒體做做宣傳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空鏡:演唱會宣傳片

  字幕:2005年8月26日,羅大佑“之乎者也”演唱會在北京舉行。

  記者:那你喜歡(做宣傳)嗎?

  羅:生命裏面是很多事情是不喜歡也得做。

  記者:你有底線嗎?哪些話我想說,哪些話我絕對不能說。

  羅:有,因為畢竟我面對的是媒體,畢竟有一些事是很私人的事情。

  記者:但是所有的人都希望看到一個真實的羅大佑。

  羅:這個真實的羅大佑哪個不能真實?是私下那個不為人所知、躲在家裏的那個羅大佑,還是站在臺的上那個羅大佑?

  空鏡:演唱會宣傳片

  記者:我大膽地猜測一下,這次演唱會的名字“之乎者也”是你自己定的?

  羅:對。

  記者:為什麼呢?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羅:要講它是輪迴也好,要講我們要回到一個,以前我們覺得非常“媽古”,但是加入時代是要靠電腦、鍵盤、手機、網路、E—mail、短訊,任何科技的東西來溝通的時候,我倒覺得我們溝通的方式太多了,趕快回到我們最基本的,最基本的之、乎、者、你的、我的、他的、一、二、三、五、六的溝通裏面去,因為我們最忽略就是這個溝通。

  空鏡、字幕: 2000年 上海

  羅大佑在內地第一次舉辦演唱會——上海演唱會

  記者:我們很懷念上海演唱會的盛況。但是與此同時也擔心,如果羅大佑這一次在北京被冷落,他是不是足夠堅強來承受這一切?

  羅:我在上海演唱會那次,我在上臺之前,鼓足了勇氣,因為很久沒有上臺了,鼓足了勇氣,我在臺上有一個歌本,是歌詞本,我第一首歌是唱《愛的箴言》,我翻開以後黑色那部分第一首歌《愛的箴言》,我很緊張,我上臺之前是很緊張的,想怎麼克服自己的緊張呢?我就在大概演唱會2000年9月8號,在《愛的箴言》上面歌名在上面寫了兩行字,這個舞臺你敢站上來就別怕死。

  記者:你自己寫上去的?

  羅:因為面對那麼多人是需要勇氣的。而且我大部分時間是習慣躲在錄音室裏寫歌,我唱完歌了事,我們這樣的人導致以前我做個醫生我都要挑一個X光室,挑一個X光醫生,不必面對病人,直接跟別科的醫生這樣來會診的,我連做醫生得要挑一個幕後醫生。更別講站在臺上唱給大家聽,所以這是個矛盾。所以我說,冷落就冷落吧,或者是大家一來是滿的,大家來了一看羅大佑老了,不爭氣了,賣老本的,就把我轟下臺,有這個勇氣,就把我轟下臺,沒有資格就不要上臺,就很簡單。這個年紀還有敢上臺的話,就要有擔當,冷落怎麼樣。

  記者:也有這樣的傳聞,上次演唱會之後你走下臺,你說糟了,沒唱好,但是媒體和觀眾的反應應該說是出乎你的意料?

  羅:對,我唱完以後,因為場館太大了,我聽不到觀眾的聲音,我甚至聽不到遠一點的觀眾一起合唱的聲音,《野百合也有春天》、《戀曲1980》、《東方之珠》,因為左邊戴著耳機,一邊戴著耳機,右邊其實聽聲音就不會那麼清楚。我一唱完到浴室裏面想唱砸了,第一場演唱會就唱砸了,沒辦法,因為再過20分鐘以後有個慶功宴,鼓足勇氣去參加慶功宴。一進門大家起立鼓掌,沒唱砸是嗎?天啦!我聽不到。

  空鏡:演唱會的觀眾鏡頭

  記者:這次音樂會的聽眾、觀眾,跟2000年上海演唱會會是同一撥人嗎?

  羅:我不知道。

  記者:你有什麼樣的期待?

  羅:我最期待的當然是跟我在同一個年紀、同一個時代,一起走過來這些朋友,因為他們最珍貴,我上次透露了一個小秘密,我想我在那個時代是個小秘密。我是從來不回信的,就從我出第一張唱片一直到現在為止,我只回過一封信,就是跟歌迷的回信,我基本上比較不做這樣的溝通的。因為創作就是不斷要往前走的,我很怕回了信以後講不到,可能這個歌迷、這個聽眾朋友他想要聽的話。所以一直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會來看我的演唱會。

  記者:我們擔心年輕一代的觀眾能不能接受羅大佑呢?在某種程度來說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懷舊的代名詞了。

  羅:對,當你變成一個懷舊的年代的時候,變成一個懷舊的對象的時候,不用擔心。因為我剛剛講我是不可能沉湎於自己過去寫的歌裏面的,我有新的專輯出來,我會跟朋友合作,去寫音樂劇,因為音樂得有人去傳承它。我在這個年紀絕對有這個義務把這些歌一樣地傳承給我們的下一代,告訴他們怎麼用中文來寫。

  羅獨白:可能在我一生中,從黑到白的光譜,或者紅、橙、黃、綠、青、藍、紫這個光譜裏一直在找一個平衡點,當別人可能抗議的聲音大的時候,我就寫情歌,當他們沒有聲音的時候我就唱歌大聲一點,我一直在找一個平衡點。

  解說:羅大佑是華語流行樂壇的重要人物。自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年成名以來,一直在台灣音樂界佔有重要位置,被人稱做是台灣歌壇上的黑色旋風。

  而以表達犀利、針砭時弊著稱的羅大佑卻出身於一個傳統家庭。1954年,羅大佑出生在台北的一個醫學世家。

  記者:我們想知道,在你之前,你的家庭跟音樂有關係嗎?

  羅:我父母都跟音樂其實沒有直接的關係,他們的職業其實也都不是音樂,但是兩個人都很喜歡音樂,我在6歲就開始學鋼琴,那時候是奉父母之命,也就是因為他們在那個年齡裏面逼迫著一個很不情願的一個小孩子去學這樣的樂器,才有後來能夠跟音樂溝通的一個年輕的創作者,一直到今天,我父親過世以後我才發現,其實在我身上很多東西是他給我的,他給我的時候我不知道。

  記者:但是同樣的家庭氛圍,為什麼羅大佑成了,你的姐姐沒有,你的哥哥沒有,我們都不知道在音樂方面的才能?

  羅:第一,可能是因為我是老幺的關係,因為我哥後來是做醫生的,也是奉父母之命,我姐姐是做的藥劑師。可能我身上壓力就沒那麼大了,就開始反抗,或者去做一些自己想彈奏音樂,父母也會讓我去。音樂這個東西有時候跟先天上的所謂的天分、你自己的取向可能會有一些東西。我記得小時候大概是小學三年級還是四年級的時候,我擔任學校的鼓笛樂隊的鼓手,而且是打大鼓的。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表演完了以後,隔一個多禮拜,我經過學校對面有個巷子,兩個巷子以後,我走過去,聽到後面有兩個小朋友在講,他就是那個我們遊藝會那個打大鼓那個人,我一聽我沒有回頭,一想很得意,有人認得我。那時候我大概小學三四年級,就是九歲、十歲左右,第一次有了出了風頭,有人認得我這個感覺。

  解說:二十幾年後,羅大佑創作出了歌曲《童年》,記述了那一段剛剛接觸音樂的年少時光。歌中關於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的描述,使這首歌曲成為描寫童年最為經典的中文歌曲,也帶給了海峽兩岸無數中國人以同樣美好的回憶。

  羅大佑:《童年》歌詞就搞了五年。從74年一直寫到78年左右,是4年半到5年左右。那些歌詞原來寫了四段,這四段是在前面大概兩年多裏面寫的,我後來快出唱片在想,它好像應該有個第五段,這第五段就搞掉我大概兩年多,“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的一條彩虹。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有一張成熟與長大的臉?”,這一句其實是重點,“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有一張成熟與長大的臉”,小時候你三年級的時候一看哇,五年級,“天啊,好大”!他一拳打給你,你就不知道怎麼還手。我們現在看小學五年級11歲,那麼小,這個那種時代的感覺,在那一句話,“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有一張成熟與長大的臉”,那句是迸發出來的。

  解說:高中畢業時,羅大佑依照家裏的期望選擇了醫學專業,成為台北中國醫藥學院的一名學生。

  記者:為什麼會選擇學醫呢?是被強迫的嗎?

  羅:兩個理由,一個是家裏告訴我說這是不錯的選擇,第二個我也覺得這個行業比較有保證,音樂在那個時代是沒有飯吃的,討不到飯吃的,你寧可做一個這樣的職業心有餘力,還可以唱唱歌,做一些你想要的事情。

  記者:按一般的理解是醫學跟音樂應該是很遠很遠的。

  羅:音樂跟醫學都是面對一個字就是人,用我們的語言來寫就是兩劃,可是他就是那麼重要。

  記者:兩個淵源很遠的東西結合到你體內的時候,可能產生的力量是不一樣的。

  羅:我在補充一句話,醫學它絕對理性,音樂是幾乎絕對感性的。因為我們講歌寫出來,歌除了感情以外什麼都不是。醫學是絕對理性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在大概5歲的時候我自己扁桃腺發炎,我父親他是醫生,可是他不敢幫我開刀,再高明的醫生不敢替自己的親人開刀的。它是絕對理性的。因為假如你有感情的因素放在裏面的時候不行。他正好是兩個極端。所以可能有些朋友在講我是不是很矛盾的人?我說是我絕對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在當醫生的時候穿的是白色的,出來唱歌我穿黑色的,他是個矛盾。我的訓練是絕對理性的,但是我在學校裏面我自己偷偷摸摸的,或者曾經小時候我父親給我那種音樂訓練,我又是絕對感性的,要躲起來去寫歌。

  空鏡:年輕時的照片

  記者:但是你那個時候看到希望了嗎?知道羅大佑有一天會紅,知道羅大佑有一天會有那麼多的歌迷。

  羅:沒有,我那個時候只是說這個事情是我想做的。那時在台灣的醫生,在那個年頭裏面大概有一萬多個醫生了,現在已經大概兩三萬左右了吧。那麼多個醫生好像也不缺乏我一個,我寫歌的話我好像也做一點成績來。

  隔斷

  解說4:上個世紀70年代初,翻唱歐美流行音樂的風氣在台灣盛行,台灣本土音樂人因此反思,併發出“唱自己的歌”的呼喊,原創華語音樂作品開始興起。那時候還在醫學院讀書的羅大佑,也開始了自己的音樂創作。

  羅:用自己的語言來唱自己的歌。你不能老去唱歌就是別人的歌,那是不對的。我想到後來我發現一個事實,一個沒有自己的歌的民族它是寂寞的,它不能有共鳴的。

  記者:你創作第一首曲子是怎麼出來的呢?

  羅:那是在大概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也一次我記得是解剖課,我沒有去上課,在下午大概三四點鐘的時候,拿著吉他哼哼哼就把一首歌寫出來了。

  記者:一開始就自己唱嗎?

  羅:我一開始是寫給別的歌手,在那個年代裏面並沒有想太多,比如說歌一定要能夠傳唱,歌一定要賣錢,一定要怎麼樣。我只覺得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告訴我說,你既然要想寫的話你就把它寫完,做不到的時候把它做完,歌詞寫不完,寫不好,寫完,試試看。

  記者:但是需要肯定啊,你是這塊料嗎?你行嗎?

  羅:最難的就是這一點,因為沒有人可以這樣跟你講,You are ok!你絕對沒問題,沒有人可以跟你講這句話。

  記者:你什麼時候有自信呢?我可以幹下去。

  羅:我是一直等到,我記得是1994、年的時候,我們出入境都要填職業那一欄,我1994年年底職業那一欄才敢寫作曲。之前我都寫醫生,為什麼?因為醫生我有個執照,但是作曲我真的不敢講,你要我寫歌手我更不敢講。

  解說5:羅大佑一邊讀書、實習,一邊進行音樂創作,一些後來膾炙人口的作品,像《閃亮的日子》、《童年》、《是否》、《一樣的月光》都在那個時候被創作出來。

  記者:什麼時候想到自己要從幕後走到臺前?開始只是一個作曲者。

  羅:那是在1982年4月21號,《之乎者也》那首歌,你說它是首歌嗎?它也還算像首歌,因為它有音樂在裏面,你說它不像首歌嗎?它也不像首歌,它唱歌就是“知之為知之,在乎不在乎”,它就是講話嘛。但是重點就是我想到《之乎者也》這樣一首歌,這麼難聽的一首歌,也蠻有趣的一首歌,你難道要拿給陳淑樺去唱嗎?難道要拿給鳳飛飛去唱嗎?

  記者:你第一張專輯的出來的時候並不那麼順利。

  羅:非常不順利,第一張專輯我是在1979年、1980年在宿舍錄完了,那時候研究生還沒有畢業,剛剛畢業,唱片公司找了好幾家,有沒有人發行,大家一看這個人其貌不揚,歌聲也不怎麼樣,音樂的風格特別奇怪。

  解說:1982年,羅大佑首張個人專輯《之乎者也》出版。這張后來被認為是台灣流行音樂界“里程碑”式的專輯,賦予了華語歌曲以新的形式和內涵,被評價為“在台灣國語流行樂壇投下的一顆改變流行樂史的原子彈”。

  記者:《之乎者也》做多長時間?

  羅:這首歌蠻快的,這首歌大概就是幾個鐘頭,然後修一修,修一下大概就是幾天的時間,就是幾個字而已,它基本上一下子就出來了。比較長的歌,像《未來的主人翁》。

  記者:多長?

  羅:《未來的主人翁》大概三年左右,更長的最近像《美麗島》裏面的那首歌,大概連詞帶曲到編曲搞了五年。

  記者: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異?

  羅:對,我覺得這個就是事情最有趣的一個地方。所以我相信把一首歌弄到沒有人可以教你什麼是盡頭,什麼是極致,對不起,你自己來下判斷。儘量給自己努力,儘量給自己時間,弄到在自己能力範圍裏面不能弄到更好為止。

  解說:羅大佑的最初幾張專輯,擺脫了以往台灣華語音樂風花雪月的陳詞濫調,以現實社會中現代文明對傳統文化的衝擊為題材,開創了批判寫實作品的先河。在當時台灣的歌曲審核制度下,第一張專輯《之乎者也》中,一半的歌曲被禁止在廣播電視中播放。而羅大佑以戴墨鏡和一身黑衣的形象出現,被人們稱作是“黑色旋風”,迅速成為年輕人心中的叛逆偶像。

  記者:大家現在都非常熟悉你臺上的形象,你的墨鏡,你的黑色的披風。是因為你寫的這些歌具有這種反叛的意義呢?還是你確定了這個形象之後,讓你今後的歌繼續保持這種的風格?

  羅:黑色的形象,第一個它安全,不用常換洗。第二個它有保護性,墨鏡有保護性,別人看不到你的眼睛,我現在比較敢直視鏡頭,這可是花了我大概三十年的時間才敢直視鏡頭。

  記者:你歌中間表達那種嚴肅的主題,我就在想是不是跟你學醫有必然的聯繫?

  羅:應該是有關係的,我剛剛提到從音樂的極度感性到醫學的極度理性,醫學是又嚴肅、又冷酷、又血淋淋的、又無情的,在這種嚴肅、無情、冷酷裏面我想就慢慢慢慢必須要去發展自己的人格的特質出來。

  羅獨白:我們需要的可能是不需要那麼多五顏六色的東西,簡簡單單一把琴,一個聲音出來,大家都說人還是在的,人和人之間最實實的一種情感,一種認同他還是在的。

  解說:1985年,仍在年輕人中大為流行的羅大佑離開台灣,前往美國。兩年後,他又定居香港。2000年,作品已經在內地流行多年的羅大佑在上海、杭州等地舉行巡迴演唱會。在羅大佑離開台灣之後,他的音樂風格一直處在探索和改變之中,也因之獲得了褒貶不一的評價。

  記者:1985年為什麼去美國呢?

  羅:這個故事講起來也蠻長的,我簡單講起來,他是我生命的另外一關。我那個時候感情也不順利,職業方面,我覺得我在兩邊又是懸空狀態,在社會裏面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這樣的人對我有那樣的要求,那樣的人對我有這樣的要求,然後我找不到的位置。我自己在創作方面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記者:但是我們感覺到你從紐約回來之後,你的曲風有改變,是偶然的巧合嗎?還是紐約的生活帶來一種必然的變化?

  羅:我起先以為是巧合,起先以為是自己變得更簡單了,《海上花》是我在1986年10月左右到香港去的時候,做短暫的拜訪寫的一首歌。我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寫過這樣曲調的曲子。

  他可能一直是在你骨頭裏面,骨子裏面,你們自己沒有去把他發現出來,一直到你離開自己的土壤以後,你才發現原來自己身上有這個東西。所以這個改變,有些人說說大佑你更商業化了,這個曲子怎麼這麼簡單?是這樣的曲調?我寧願把它講成是我長大了,學到一種更簡單的事情、更清楚地表達了自己。

  記者:2000年之後,你的重心開始移到內地。

  羅:對。我想人一步一步在走,事情也一步步在發展,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水到渠成。我們剛才不是在講為什麼在今年老連、老宋他們都過來了?60年的兩黨的抗爭都化解掉了,我們看到整個世界是一個合的局面,我們看到兩岸是合的局面,我覺得這是個趨勢。

  記者:但是你生活在台灣,台灣是不同的政治制度,你生活在香港,香港是不同的一個文化氛圍,為什麼這兩個地方做的歌曲都能流傳到大陸,都能被大陸那麼多歌迷所認可?

  羅:因為我們擁有同樣的一種語言,我們寫的是同一個文字,我相信我們血液裏面流的也是同樣一種血,在《東方之珠》裏面我寫到,我們擁有一樣的黃色的臉孔,我們有一樣的不是那麼高,也不是那麼白的皮膚,我們有這樣的一種溝通的節奏,我們有這樣的一種習性,這樣一種過年,吃飯用這樣一種筷子,所以這樣的一種溝通我覺得是一種必然的結果。

  記者:我來採訪你以前,我也關注一些網上的評論,你在內地現在公眾的眼中你是被作為一個公共知識分子,作為一個文化偶像來進入人們視線的,你願意承擔這樣的角色嗎?

  羅:太沉重了一點,我寧可講我就是一個寫曲子的人。不過,另外一方面我也會把自己當做一個,假如我是一個寫流行歌曲的人,這種流行文化我得給自己更大的一點的情緒,我得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文化人。所謂的文化無外乎人類生活的累積,如果這些歌曲在我自己生活的累積可以跟其他的生命一起共用,它必須得是我自己做的一個工作。

  記者:北京會是你音樂生涯的最後一站嗎?

  羅:這個不知道。不過,越來越覺得隨著年紀的增長,退休蠻可能的,在這兒。

  解說:最近幾年,一向較少在媒體上露面的羅大佑更多地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而這時的他,也更多地以公開撕毀美國護照、 離婚等音樂以外的消息為人們所聞知。

  記者:也有人在猜測羅大佑的下一步會不會離開音樂,投身政治?

  羅:這個問題在我30歲的時候已經有人問過我,你去幹個(台灣地區)立法委員你肯定當選的,我說我們這種人不是這種料,就不要做那個事情,我們這種人那麼容易有情緒,那麼容易發脾氣,那麼容易情緒上來,那麼容易罵人,那麼容易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在臉上的人,既然不是這塊料的話就不要做這個事情。

  記者:但是2000年之後,可能人們聽到的,或者傳送的關於羅大佑音樂的消息越來越少,相反關於政治的,關於生活的消息越來越多。

  跟影響力,作品的影響力的減弱有關係嗎?

  羅:是或者不是,我想時代證明,我其他一些作曲家李宗盛、小蟲、崔健、陳升,我們大家的努力其實沒有白廢的,因為大家是在把這個歌曲的內容寫得更寬,使歌曲更有生命力,使歌曲更在每個時代跟那個時代結合在一起的,使歌曲可以傳承下去。這個很難講,我相信一首歌是有生命的,假如你花足夠的生命跟努力、跟情緒、跟足夠的關注,在一首歌裏面,這個歌如果被灌注以生命,它自己有生命,它自己會成長的。

  記者: 2004年《美麗島》的發行應該說遇到困難,對你來說是個打擊嗎?

  解說:2004年,羅大佑的新專輯《美麗島》發行。在專輯準備的過程中,有傳言說由於市場吸引力減弱,沒有公司敢於承接專輯的發行。而最終,羅大佑採取了個人獨立發行的形式出版了這張10年來的唯一一張創作專輯。

  羅:不是個打擊。因為你看《美麗島》,你看上次我自己聽的一個CD,上次我自己聽到一個唱片,我問我旁邊的人,你上次聽到哪一首歌是你現在還會唱的?你現在聽的哪張CD、上次聽的哪張CD是三年、五年你現在還在聽的,因為我們處在一個軟體、載體、科技、網路電腦、五光十色的時代裏面。我們有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已經不太可能,一首歌我今天聽到它好聽,它會流傳五年、十年,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記者:社會的變化可能在流行音樂裏有很好的一個反映,你會去迎合這種潮流嗎?改變自己?

  羅:大概很難,我這個年紀,這個時代,在這樣的時代如果要求這樣寫歌的話,我相信可以調整自己,可以跟著時代做一個不錯的結合。但是要去迎合已經太慢了,他就像一隻青鳥一樣,他每天在你窗子前面在叫,你一直非要在夢裏面去尋找一隻夢裏面永遠不可能抓到的,永遠不可能擁有一隻青鳥一樣,早上起來才發現原來這只鳥就在你窗前,每天都在叫。

  記者:你為流行音樂所做的一切我覺得可以讓你睡一個好覺,但是你的歌迷可能也會在想,羅大佑還會讓我們有夢嗎?羅郎是否才盡呢?

  羅:我們有各種各樣的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夢,羅大佑不可能給每個人那些夢,夢每個人做得都不一樣,題材可能在一首歌,一幅畫、一部電影,一齣戲,一段舞裏面去找到那個共鳴。可是編織夢的人不能老去希望別人都有美夢。接受這夢的資訊的人也不能老是要重溫就是要回到那個夢裏,因為生命之所以多彩來自於生命有各種各樣的夢,如果沒有真正的痛苦的話,你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幸福。

責編:辛梓  

來源:中央電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