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3日 星期一
向羅大佑致敬!
按照我們華人的傳統,明年一月的春節一過,羅大佑就進入天命之年了。不論你喜歡不喜歡,都是一個老男人的年齡了。
也就是大年初三,羅大佑將出席一場被命名為“大佑2.0的”個人演唱會。我已經習慣了羅大佑那些命名試圖卻從來沒有意義的具像,從“坦白從寬”、“圍爐”一直到“大佑2.0”,一種商業噱頭的似的命名方法,當然也讓他的歌迷漸漸習慣。
但是,我還是要像我們的羅大佑致敬,僅僅因爲他的新作。
即使是羅大佑最近幾年在華文媒體被追捧的時候,在那些鋪天蓋地的“老軍醫”似的文字裏面,我居然沒有讀到過對羅大佑新作的評論,不要說《往事2000》或者《阿輝仔》,即使他的《東風》也是人們很少提到的作品,於是我們看到無休止的《童年》或者《亞細亞》,我們不得不看到羅大佑扭動著老邁的腰,為那些喜歡大合唱的歌迷表演“隔壁班的那個男孩”。真的不知道,他們讓一個天命之年的歌手唱“池塘邊的秋千”究竟有什麽美學意義。算不算對大佑的一種殘忍?
其實,不論羅大佑經常發表那些言過其實的言論也好,還是習慣性地拍一些勢力的馬屁,但是我們從他今年發表的那些新作中,依然會對一個真正的音樂人肅然起敬。話説回來,難道一個作曲家的語言不是歌曲,還能是其他嗎?
搬搬手指,羅大佑的新作差不多夠一張專輯的數量了,當我們沉浸到他的作品營造的氛圍中,無論是《阿輝仔》《真的假的》還是《時光再慢慢地消失》,我們不得不讚嘆大佑,他在歌曲創作的征途上一刻也沒有停止,甚至不知不覺地就創造了一個高峰。
記得大佑年輕時就說過,華語歌詞和音樂的配合不如英語,造成華語歌曲的咬詞困難。可是,如今當我們的揚聲器裏面響起《真的假的》的時候,我們一下子就能夠進入到一種對歌曲命題的多維度,高度耦合的氛圍中,你甚至不必去仔細探究歌詞内容。因爲音樂和歌詞已經高度融合了,真的還是假的,假的是真還是真的是假。你在歌曲里也會被那種節奏以至結構所感染。
我不是很懂Rap,不過我一直認爲周杰倫似的含混不清的吐字可能是解決華語和樂曲的關係的一個方法,這種更加突出節奏和樂感的做法確實是有價值的。但是,當羅大佑在《真的假的》和《時光在地消失》裏面,直接調用華語的節奏和發音,形成唱作者所需要的音樂,這就是功力的表現了。
如果我們回過頭去聽《現象72變》的話,我們發現,那時候的大佑確實被那些洶湧的社會意象所困擾,造成音樂降到了第二位,人們更多的記住了歌詞中的雜文似的搭配。可是,我們在《真的假的》中,似乎沒有對歌詞所描述的内容有追究的必要,因爲歌曲本身已經將這種具像通過音樂的節奏、演唱和配器準確無誤地傳達給你,讓你迷惑,讓你清醒,也讓你無奈。
大佑有一首老歌《東方之珠》,幾乎完全是用歌詞本身的華語讀音來作曲,在《真的假的》中,這種作曲(同時也時作詞),已經到了嫺熟的地步。如此的RAP的玩法,在華語歌壇也只有大佑玩得出來。
或許有人可以說,《真的假的》比較討巧,因爲歌詞結構相對比較單一。可是當你去聽《阿輝仔飼著一條狗》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去讀一下歌詞。面對如此多的意象和敍述,甚至還有一點論證,《阿輝仔》整個歌曲卻不再有《現象72變》中的歌曲唱之間的割裂現象。《阿輝仔》雖然是用台語演唱的,但是我們完全可以在大佑的演唱中發現,歌詞和曲的配合太嚴密了,似乎分不清究竟是詞本身的韻律還是曲帶給我們的。歌曲本身有好幾段,可是每一段的歌詞都要和曲配合到這種沒有縫隙的程度,確實不容易做到的。
所以我發現,從《現象72變》一路走來,到達《阿輝仔》的時候,羅大佑確實越過了華語歌曲的一座高峰,值得讓後來的詞曲家們好好學習。
羅大佑的歌曲除了敍事以外,很多就是如散文詩似的歌曲,如早期的《將進酒》和他的系列情歌。到了近期,大佑的《往事2000》和《停不住的愛人》,依然讓我們去感受那種特有的風格。羅大佑似乎感到不過癮,短短時間里,推出了兩個《往事2000》的版本。不論是前一個版本的古樸,還是後一個版本的華麗,羅大佑這種在人生領悟過程中的孤獨無法不打動人。不知何故,我非常能被這種意境所打動,也只有在這種狀態中,人才能夠在原罪中存活。每個人都生活在謊言和猜忌中,甚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可是你有時候需要一種懺悔的狀態,堅定自己信念的環境,那麽《往事2000》給了你這種條件。
人生和歷史往往就是這樣,無論你願不願意,你參與了書寫歷史,可是當你的人生終結的時候,歷史依然像空谷的水滴一樣,不停地按照自己的節奏,不可阻擋地滴著滴著,雖然滴下的水終究被污染後蒸發。
這就是《時光再慢慢地消失》給我們的矛盾。
羅大佑在這首歌中,不僅通過歌詞,更是運用旋律和節奏的特質,敍述了秒針運行的軌跡,一種單項的矢量化,不可重復的無奈表達得非常準確。這種對世界這個終極系統的音樂描述是驚人的,這種狀態讓聽著產生了不安,可是就在你的躁動不安中,節奏還是不急不慢地前行著,就像那個空谷的水滴,大自然不可改變的節奏。
我們無法判斷羅大佑是如何寫出這首類似卡夫卡城堡似的作品,但是一首作曲談不上複雜的歌曲,卻有著如此深不可測的理念,確實讓人好奇。原來用歌曲來表現這種生命和自然,空間與時間以及個體和歷史的關係,是那麽恰當。提供了文學以外描述這種理念的巨大可能性。
我想,羅大佑這麽走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對秒針的滴答造成某種恐懼,這就好像一個鐵律一樣,無時無刻地陪伴在你的身旁甚至大腦的每一寸思維。
羅大佑在1995年《追夢II》演奏專輯中有一首曲子《時光》,這可以看作這首《時光再慢慢地消失》的雛形,但是,今天這首歌卻表現得比當時對時光具像的理解更堅決,更立體,維數也更多。羅大佑當時在唱片文案中這樣描述《時光》一曲:“聽説最早以前,人是在水中流轉的,而更早以前,水是在時光中流轉的。”如果95年的大佑對此一直在找尋這種時光節奏的真正表現方法的話,那麽我想恭喜大佑,你,為我們,找到了。
時光在慢慢地消失,這個真的假的世界里,大佑乘坐在碩大的秒針上,來到了天命之年。幾乎就在同時,大佑也將在濱海音樂廳的舞臺上落座。我想,大概就在離開大佑不到10米的地方,我會像大佑致敬。當我們隨著音樂,突破了所有的表演和謊言以及甜言蜜語,大佑,繼續你的音樂,我們大家都需要。
説好了,我們的約會,濱海音樂廳見。
200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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