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廳,我們全數通過由羅老師負責點菜,反正巨蟹座也是個美食主義者,點出來的菜一定够檔次。第一盤上的是排骨。不錯,無錫出名的就是“無錫排骨”。等 到了第二盤上來了,又是一盤排骨,第三盤、第四盤,一連上了六盤排骨之後,我受不了了,轉頭問羅老師:您到底還點了些什麽菜?羅老師以“非常認真”的態度 回答我說:“我剛才把這裏的所有排骨全都點了一遍,大約還有四盤,我想看看哪一種排骨最好吃。等我們把十盤排骨都吃完了,其他菜馬上就上。”
1980年代初,我正在讀大學,幷開始大量的創作中文歌曲。在當時,臺灣國語流行歌曲正是所謂“校園民歌”的强弩之末。
任何的流行文化都有一定的壽命,甚至壽命還極爲短暫。日本趨勢專家曾在80年代初言流行文化的壽命,從大流行到乏人問津,前後大約五年。到了90年代, 又下修到三年。某些社會的次文化甚至只有三個月壽命。例如過去在臺灣曾一度流行“葡式蛋塔”,所謂葡式蛋塔與傳統蛋塔的差別只是:葡式蛋塔是現做現賣,保 持蛋塔的新鮮度,和傳統蛋塔擺在麵包店裏冷冰冰的口感不同,光是這點差异,就讓臺灣的消費者瘋狂了三個月!
第一個因葡式蛋塔賺大錢 的人是臺灣藝人kk彭偉華。他在臺北市延吉街開設了第一家葡式蛋塔店。生意最火爆的時候,有人因爲排了半天隊,結果買不到,憤而潑灑油漆泄恨,還上了晚間 電視新聞的頭條。緊接著臺北市開始出現第二家、第三家,一直到了正餐不吃、改吃蛋塔的地步!演藝圈也有很多藝人看上了這種投資報酬率極高的行業,紛紛下海 投資。當時當然有人找我投資,但是任何稍微懂得流行文化興衰史的人都可以看出:等我把錢準備好,葡式蛋塔的風潮早就過了。不是我動作慢,而是流行的東西, 壽命只能這麽長。
果然不到三個月,葡式蛋塔盛極而衰,淪落到夜市裏頭三個50塊加送氣球或明年的月曆,原本是一個50塊還不一定買 得到!臺北市的蛋塔店也一家一家倒閉。臺灣演藝圈過去流行一句話:“某個知名主持人只要投資什麽行業;那就是你離開這個行業的時候了!”因爲該名主持人投 資什麽倒什麽,就連蛋塔這種小東西他都能賠個五百萬,你說他神不神?有一陣子臺灣股票還不錯,他語帶惋息的勸我說:做藝人能賺幾個錢?像我操作股票,一個 早上就賺了五百萬!我聽了實在也很心動,咬咬牙,跟了!一年以後(2000年)陳水扁當選所謂的“總統”,股市大跌,那位著名主持人賠了三千萬台幣、我賠 五百萬。
流行就是如此,如果你不是第一批,最好禱告也不會是最後一批,不然會賠死你。
“歷史選擇了羅大佑”
作爲流行文化,校園民歌流行起于1976年。本來在此之前,校園民歌是自發性的,大學生基于愛好,不屑演唱當時像鄧麗君、鳳飛飛、劉文正等所演唱的流行 歌曲,標榜自己唱自己的歌。接著因應這種熱潮,一家叫新格唱片公司便以商業的運作,舉辦了“金韵獎創作歌謠比賽”,鼓勵年輕的朋友報名參加。有了商業運 作,幾乎是在一夕之間,以金韵獎爲首的校園民歌便唱遍了大街小巷,同時也掀起了年輕人學習吉他的熱潮,而我也就是在這股熱潮中開始學吉他、寫歌曲的。
由于年輕人作曲缺乏理論基礎,依靠的全是所謂的靈感,創作出來的校園民歌通常結構簡單,和弦更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吧!寫來寫去開始千篇一律,到了80年代初,已經奄奄一息。歌壇開始出現新的曲風的需求。
而我自己一路的自我摸索也遇到了這種瓶頸。礙于年紀與經驗,我是明知要改變,却不知怎麽變!我甚至寫了一首曲子叫“革命”來表達我對校園歌曲的不滿,幷試圖宣布他的死刑。請看歌詞:
“你是否覺得我們的歌曲太型式化?放著正事不做却去灑落一路杜鵑花!(灑落一路杜鵑花是當時極爲走紅的校園民歌,演唱者是包美聖,她還唱過“捉泥鰍”) 你是否覺得我們的歌曲太美化?唱來唱去不就是愛情你、我、他。歌曲的未來該講什麽話?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嘩啦啦!整天雨在下(這是“雨中即景”的第一句 歌詞,後來在羅大佑的“之乎者也”歌曲中,也諷刺過這首歌!)……”。
如同五四時期的白話文運動一樣,陳獨秀在打倒文言文方面,功勞不在胡適之下,但是歷史選擇了胡適。當年和我一樣想打倒校園民歌的年輕創作人一定很多,但是,歷史選擇了羅大佑。
羅大佑在1982年推出的“之乎者也”專輯,像是先知,敲響了校園民歌的喪鐘,幷預言著一個新音樂時代的來臨。如果我們是春笋,羅大佑的歌曲就是春雨。 歷史支援了羅大佑,如同歷史支援美國的抗議歌手鮑伯˙狄倫。如果沒有越戰,鮑伯˙迪倫的Blowing in the wing不會唱遍美國校園。如果沒有校園民歌的陳腔濫調,也就突顯不出羅大佑的別出心裁。歷史總是如此,有許多藝人、作曲家之所以出不了頭,甚至與草木同 朽,有很多情况不是藝人實力不够,而是時空背景不對。也可以套句李敖的名言:“一個正確的人站在一個錯誤的地方,生在一個錯誤的年代!”。李敖有如此感 嘆,他認爲他應該出生在知識份子社會地位最高的五四時代,他晚生了五十年。于是他决定等時代變對,他的方法是:想辦法活得久一點兒!因爲他走得太快,得等 大家跟上來。後來李敖等到了!大走老運,六十好幾的老前輩,保養得像是F4的哥哥。不但成了總統候選人,同時也以《北京法源寺》被提名入圍諾貝爾文學獎。 然而世上又能有幾個李敖呢?大部分的人在中途多半是不支倒地、陳尸遍野。
有一回,我在湖南長沙的岳麓書院參觀,發現在一套叢書中,李敖 已經和魯迅、胡適、林語堂、聞一多等人擺在一起,成了白話文學廟堂之中的古人也!我後來告訴李大哥這件趣事,他笑著跟我說:我還沒死呢!而如果有一天羅大 佑的音樂和莫札特、貝多芬相提幷論,那就意味著羅老師已修成正果、可以瞑目了。就我的瞭解,羅老師也是這麽自我期許的。這倒也不是什麽神話,貝多芬、莫札 特的音樂不也是當年的流行音樂嗎?而且起碼在英國,甲殼蟲(港臺譯成披頭四)樂隊已經不朽了,幷且其中兩位也已瞑目。
羅大佑的“鹿港小鎮” 爲我們這些大學生帶來了一個音樂可能!當我的同學拿了卷“鹿港小鎮”的磁帶給我聽時,那種震撼至今難忘!有歷史癖的我立刻就有一種聯想:歷史選擇了羅大 佑,像“之乎者也”,用的竟然是我們沒聽過的雷鬼節奏,這種曲子我們是寫不出來的!我們可以選擇的,是要當羅大佑的徒子還是當徒孫!當時羅大佑留著長髮、 戴著墨鏡、一身黑色打扮,媒體稱之爲“黑色旋風”,我們同學之間還開玩笑說,爲了模仿羅大佑,有人還故意把眼睛戳瞎,爲的是要戴墨鏡。
既然歷史選擇了羅大佑,羅大佑也的確表現出了大師風範,忠于了歷史、佳作連連。第二年(1983)又推出了“未來的主人翁”。我個人認爲是這張專輯奠定 了羅大佑在國語歌壇教父的地位!今天聽來仍震撼我心。羅大佑成了里程碑,更令人感到高山仰止了。而我們當時才二十歲,亦不是神童,智商有限,作品又爛得不 得了,所以只能選擇崇拜他,幷祝他長命百歲。
自此,羅老師的音樂持續著影響著我們這一代人,但是我却從來沒有見過他本人,一直到2002年的三月。
“和羅大佑同台演出”
2002年三月,我和羅大佑在江蘇無錫同台演唱,我也是這場演唱會的主持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羅老師本人。當時他剛剛結束極爲成功的北京演唱會,感覺相 當意氣風發!我們一到無錫就立刻參加由無錫市委宣傳部所安排的新聞發布會,我被安排坐在羅老師的旁邊,正好可以和他聊幾句。我們兩個應該是屬于那種很有話 聊的朋友,當天晚上,他就請我們到他的房間去,大家一起喝啤酒、侃大山。
那天晚上,我唱了幾首連羅大佑本人也沒唱過的羅大佑作品。那是電影《閃亮的日子》(男女主角分別是劉文正、張艾嘉)主題曲和插曲:
“你心知我心,我倆永遠不分開,前途需要我們自己去開創,眼前將埋藏著多少困難阻擋,我們信心變得份外的堅强。你我就好象浮萍一模樣,漂浮在藍藍的水面上,如果你願意我永遠陪在你身旁,幸福將永遠屬于我們倆!”。
這首“浮萍”一唱,羅老師立刻絕倒在沙發上,“你怎麽可能會這首歌?”羅老師用極爲吃驚的口氣問我。我告訴羅老師:“我不但會唱這首歌;可能還是少數看 過《閃亮的日子》那部電影的人。因爲當年《閃亮的日子》在臺北上映,一天就下片了,創下臺灣電影史上上映最短、賣座最差的紀錄!”。羅老師聽得很入神,我 接著說:“我家開了我家鄉那個小鎮上唯一的一家電影院,所以我看過那部電影,在我家也是一天就下片了!不過,我却發現電影裏頭的歌很好聽,之後我還特地去 買了這張唱片,記得是歌林公司出版的,那也是我第一次注意到‘羅大佑’這個名字。”羅老師邊聽我說、邊表現出極佩服我的記憶力的表情。“當時我會注意到 ‘羅大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過去臺灣電視公司有一位元新聞主播叫‘羅大任’,後來到美國去了,你和他的名字只差一個字。”羅老師說他也記得這主 播。
“電子琴花車的歲月”
我們又聊到我做“電子琴花車”樂師的歲月。所謂“電子琴花車”就是在80年代,臺 灣社會很流行用中型貨車改裝成一種有舞臺、燈光、音響的表演車。上面站著幾個穿得非常清凉的小姐演唱歌曲。電子琴花車表演的地方通常是婚喪喜慶的宴會場 所,不管台下辦的是喜事還是喪事,也不管台下是笑得歡天喜地、還是哭得死去活來,不管是你爺爺要駕鶴西歸、還是你哥哥要洞房花燭,臺上的歌唱表演永遠是同 一套,在外人看起來,畫面有點不倫不類!但是它就是流行,請的花車越多,主辦方就覺得越有面子。
每輛花車上都有一台電子琴,請一位 琴師來負責伴奏。這個琴師的工作,我曾以兼差的方式陸續幹了兩年多,多少人間悲喜劇在我眼前上演,雖然置身事外,但很難無動于衷。我記得有一次,一位女歌 手還打扮成喪家孝女,跪倒在靈堂遺像前,痛哭失聲,感覺比真正的家屬還傷心難過。這種兼差的孝女,這一行裏有個行話叫“孝女白瓊”,因爲“白瓊”是臺灣民 間傳說中有名的孝女,因以爲名。擔任“孝女白瓊”因爲工作辛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所以待遇較好,很多女孩還搶著幹呢!
話說那名孝女 哭得是如此呼天喊地、極有藝德。雖然明知是冒充的,看了也令人動容。她不斷的喊著:“爸爸!爸爸!你怎麽忍心放我孤單一個人,就這麽走了?爸爸!爸 爸!……”,我聽了眼眶也紅了。這時,有一位老先生悄悄的走向前去對著她說:“不要難過了。”然後用手指著遺像說:“那個是媽媽,不是爸爸!你哭錯了!” 孝女白瓊立刻擦了擦眼泪,然後對他說:“喔!我知道了,那請問你是誰呢?”那老頭看了看四周,然後很神秘的對她說:“我就是爸爸!”。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因爲各位朋友有沒有發現:老人家拍出來的照片(尤其是遺照),只要够老、頭髮掉得够光,有時還真分不清是爺爺還是奶奶。難怪那位孝女會“誤把馮京當馬凉”、“何瑞奇齒科”看成了“阿端哥醬料”!
羅老師聽了我說的這件趣事,笑得好久好久,直說:你吹牛!你吹牛!羅老師生在醫生世家,家裏的生活環境不錯,對于臺灣中下階層勞動人民的生活,他是極有 興趣,但缺乏真實經驗。所以對于我的花車生涯,他聽得極爲投入認真,幷且我猜想他心裏一定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坐在他眼前一表人才、風流倜党的安公子,怎 麽可能幹過這些工作。唉!中國一句老話說得好:“無酒不成筵席,無色世上人稀,無財誰肯早起,無氣反被人欺。”若不是環境所迫,我又何嘗想幹那個“死去活 來”的電子琴花車的工作?!我家是在我大學一年級的時候破産,從此家裏人必須自己吃飯自己飽,自己生死自己了。却也讓我有機會接觸了中下階層的工作與生 活,這點履歷我還常引以爲傲呢!
後來我出道唱歌,我還寫了一首《花車皇后》來紀念那一段皮肉生涯呢。(隨書附贈的CD有這首歌)
“巨蟹座的羅大佑”
很多人都知道羅大佑家裏開的是醫院,但却很少人知道醫院開在哪兒?叫什麽名字?但是我就知道!我對羅老師說:“您家開的醫院叫‘東海醫院’,取其‘福如 東海、藥到病除’之意。醫院開在高雄市鼓山區。”羅老師又一次表現出極爲驚訝的神情。“東海醫院的院長叫丘國雄,是我爸爸的高中同學。我爸爸帶我去過幾次 你們醫院,找丘院長叙舊,所以我才知道您的這一些個底細!”
羅大佑在我的感覺裏面,是一個不太希望別人太瞭解他的人。他寫的一本書 《昨日遺書》,語多晦澀,他自認寫得最滿意的一篇,在我看來竟也是最難看懂得一篇。在他近二十年的演唱生涯當中,跟所謂的“圈內人”互動不多、獨來獨往。 照他的講法,他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裏,一關就是好幾天。幾天當中,除了聽音樂就是穿珠子。各位在最近有關羅大佑的演唱照片中所看到,戴在他手中的,就 是他自己花幾天時間穿出來的念珠。這個也很符合他巨蟹座的個性。巨蟹座的人特別粘家,我的寶貝兒子黃子安就是個典型的巨蟹座,不但喜歡呆在家裏,還特別喜 歡媽媽,對爸爸倒顯得有點兒客套,不知道是怕我還是尊敬我。同時巨蟹座的人還是個好聽衆,我和羅老師在聊天的時候,多半是我在講、他在聽,從頭到尾都表現 出極爲認真的態度。說到認真,羅老師做什麽事都認真的不得了!有時候認真得蠻搞笑的。例如在無錫演唱會結束之後,我們所有人一起去吃宵夜慶功。當車子經過 不久之前才表演過的體育場時,體育場裏人都散光了。羅老師便有感而發的說:“唉!剛才還人山人海,現在人去樓空,就好象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真令人沮 喪!”這種唱完、走人的場面,我不知已經經歷過多少回了,早已習慣,沒想到羅老師還能觸景生情,真是浪漫得可以。
到了餐廳,我們全 數通過由羅老師負責點菜,反正巨蟹座也是個美食主義者,點出來的菜一定够檔次。第一盤上的是排骨。不錯,無錫出名的就是“無錫排骨”。等到了第二盤上來 了,又是一盤排骨,第三盤、第四盤,一連上了六盤排骨之後,我受不了了,轉頭問羅老師:您到底還點了些什麽菜?羅老師以“非常認真”的態度回答我說:“我 剛才把這裏的所有排骨全都點了一遍,大約還有四盤,我想看看哪一種排骨最好吃。等我們把十盤排骨都吃完了,其他菜馬上就上。”
就在 我們很認真的吃那幾乎“天長地久”都吃不完的排骨時,有一位羅老師的忠實歌迷走過來請他簽名,羅老師放下碗筷,替他簽了個名。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羅老師不 斷的放下碗筷又拿起碗筷,終于,他站起身來,沖著來簽名的歌迷大聲的“咆哮”:“請尊重歌手!我拿筷子的時候,最討厭拿筆!”說完坐下來,繼續吃著他爲我 們點的排骨……。
“打倒羅大佑”
羅大佑心裏非常清楚他在中文歌曲歷史中的地位與評價,他告訴我說:“要打倒 羅大佑,寫歌的功力不談,光寫;就必須持續寫上二十年不間斷再來談!”。這些年來模仿他的、要打倒他的豈不太多了!黃舒駿是旗幟最鮮明、站得最前面的人。 他的第一張專輯《馬不停蹄的悲傷》就是沖著羅大佑打出的右勾拳!憑良心講,這張專輯寫的還真不錯,黃舒駿也很年輕,寫《馬不停蹄的悲傷》時他才念大學三年 級,看來前途無量。但是十五年過去了,羅大佑非但沒倒,站得還更挺拔,倒是黃舒駿是越來越沒有聲音了。
有時候,一個人最難以取代的 就是他的氣質。就算黃舒駿把歌寫得和羅大佑一樣好,但兩個人的氣質却不能相提幷論。羅大佑的聲音也是一絕,他竟然可以把沙啞不堪的聲音表現得那麽有味道、 那麽有自信,便足以證明他化腐朽爲神奇的本事。我記得在無錫的那天晚上,我們一直聊到了東方大白,抽了無數根烟、喝了一地的啤酒,我是人也累了、聲音也啞 了,第二天還要演出,于是想先行告退。羅老師說再聊一會兒吧!我說我不行了!咱們聊了一整晚,你的聲音是越來越像羅大佑,我却已經不像黃安了。
2002年以後,羅老師和我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住在北京,以後的互動一定更多。他提醒我要把花車皇后的後半段說完……。
同樣姓黃,黃舒駿就沒有我聰明:唱是唱不過羅大佑,難道說還說不過你嗎?
摘自,黃安《誰搞垮了演藝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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